几十名士兵里有几个见她气势凛然,应喏后抽出束腰,随后又跟上几个,大家犹如比赛那般将人捆好后站立待命。陆南星在百姓的叫好声中,指着最快的那名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卑职名叫小山子。”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陆南星颔首,“很好,你负责和弟兄们将他们押送至西门示众,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们。”又指着监工的尸身道:“将此人尸体挂在城门楼上示众。告诫众人,若再打着大帅旗号狗仗人势欺压百姓,见一个诸如此般杀一个,绝不留情!”在一片议论声中,她转身看着身后的苦力们,拱手沉声道:“我今儿当着诸位的面保证,之前拖欠的个工钱一分不少的付给大家。日后,谁还愿意留在此处帮忙修缮,绝不再拖欠工钱。若谁受到了欺负,暂也可将冤情报给大帅府门房,指名递送给陆南星便是。”百姓们见她如此行径,纷纷拊掌叫好。有人在人群中窃窃私语,“她不是之前人称夜叉的阎兴邦义女么?如今怎得性情大变?”一位老者感慨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既为百姓做了实事,咱就要念人家的好。”众人听了老者的话,纷纷表示赞同。此时陆南星顾不得闲话和眼光,她又亲自指定了几名方才服从命令的士兵,又从中找到会书写的人,重新统计苦力人数和上工次数,这才扶起下跪的几位妇人里年岁颇长的手臂问道:“大娘,你们没伤着罢?”妇人们流着泪纷纷哭道:“奴家愿听姑娘差遣。”“既如此,明日你们来大帅府门口,谁有什么拿手的活计都登记在册,我试着安排。”妇人们没想到还有这等从天而降的好事,纷纷想要再次下跪叩谢,只有一名女孩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道:“女将军,奴能跟着你学武艺么?”陆南星见她脏污的小脸上,杏眼里目光坚毅且四肢修长,便笑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咱们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又让阿硕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小姑娘红着眼眶道:“奴姓许,贱名招娣。爹爹被金贼临走时抓去当苦力,再也没回来。娘和妹妹都病死了。”陆南星用衣袖抹去她脸上的脏污,“你若愿意,就跟着我,如何?”在得到同意后,考虑到自身骑术不佳,只得命阿硕和她同乘,又将钱袋子抛给身后看好戏的萧六,从他身旁路过时低声道:“想办法找到账本。”这才带着阿硕和许招娣往城外大营骑行而去。阎家军大营距离城外不过十里的脚程,且好大一段路连接官道。
陆南星趁机练练骑术,又问了许招娣一些城里的情况,三人不到半个时辰便看见了不远处的两座望楼。阿硕看了看头顶上的毒日头,见陆南星放慢了马速,上前与她并驾齐驱,无不担忧地说道:“姑娘,奴婢瞧着快午时了,此刻面见大帅,怕是主要将领都在。会不会……”“人越多越好。”陆南星刻意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是轻松。待行至拒马桩前,便有两名士兵上前行礼,唤着:“表姑娘。”陆南星等人跳下马,将马交给士兵,三人步行向大营正中最大的军帐走了过去。一路上遇有士兵纷纷行礼,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三人。陆南星知晓自己这身衣裳因方才打架,衣袖破了,还粘上了血迹。她照旧学着原身的习惯,旁若无人那般迈着欢快的步伐迈入大帐,朝着坐在虎皮帅座上的彪形大汉福了福身,笑道:“义父,女儿向您邀功来了!”陆南星这句话不仅令坐在上首的阎兴邦一怔,就连在帐外候着的阿硕也暗中直呼,“姑娘真是豁出去了,看来没有足够的胆色很难办成大事儿。”阎兴邦正把玩着宁州官印,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制止了跟进来的士兵,斥责道:“女儿来看爹还用通报?去去下去罢。”这才打量着陆南星,“为父瞧着你这气色恢复的不赖,只是怎么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说罢命道:“去唤医官。”又向她招了招手,“来来,向义父说说,你办了何事?只要你能高兴,义父便高兴。”“您说的当真?”陆南星双手端起桌子上的绿玉盏,恭敬地呈给他,“只是女儿做的这件事,除了义兄不高兴以外,您听了肯定高兴。”阎兴邦闻言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指着她笑道:“这两日我也听闻你义兄惹你不快,他不会哄人……”他一眼瞧见传信官在帐外等候,担心来了战报,便抬了抬手,示意进来。一名帽子上别着鸡毛的士兵行了个叉手礼,又看了看站立在大帐中间的陆南星,有些欲言又止。阎兴邦坐正了身子,刻意命道:“说罢。表姑娘不是外人。”士兵应喏后道:“回禀大帅,表姑娘今儿打死了修建城墙的监工,造成了那帮苦力哗变。”他畏惧地看了眼目光不善的陆南星,“又……又让人将监工的尸体挂在了城楼上。剩下的人被捆绑在城门示众。大公子听闻后,命卑职向您禀告。”阎兴邦挥了挥手示意士兵退下,略带浮肿的单泡眼里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光亮,大手拍在桌案上,皮笑肉不笑道:“闺女,平日里义父一直拿你当亲闺女般宠着,如今越发惯的你越发无法无天,青天白日的打死人还挂在城楼上?就算和你义兄吵架,也不能如此胡闹!这让老夫如何与其他将士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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