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俺母女三人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你对我们一家的惦念。”李妈妈挣扎着带着两个女儿打算给她磕头,被眼尖的主仆三人拦住了。这会子听到了轰隆隆的车轮声,这才发现小山子带着人拉来了好多板车和草席。只见他似乎也瞧见了陆南星主仆,略微与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亲自拉着一辆车来到了她们面前。“表姑娘,属下不忍心看着阵亡的叔伯兄弟们被草席包裹草草下葬,花了半晌的时间将敌人的鹅车拆下来,组装了一些简易的板车,打算将他们体体面面的送走。”陆南星颔首,“你做得很好。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地方,现在开挖了么?”小山子说是,“自从萧大哥从后方包抄将敌人击溃后,清理了俘虏,兄弟们顾不上休息便自发地去大堤下面挖了长长壕沟一般的墓穴。”在他的帮助之下,几个人合力将李老汉抬上木板车,中途遇见等着木板车的阵亡战士家属,在李妈妈的强烈要求之下,在木板车上给那位年轻的小哥腾出了位置,小山子拉着,陆南星与阿硕李妈妈母女等人在后面推着,让陪同的士兵们去帮助其他家庭,一行人朝着西门外行去。正如小山子所说,西门外不但板车来往频繁,还布置了重兵把守。在沿途路上,竟然还发现了熟悉的身影。“樊二哥!”阿硕大老远看到樊青便喊了声。樊青正帮忙填坑,听到喊声人已经带着笑意抬起了头,“阿硕姑娘。”见她正推着一辆板车,以为是她的家人,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了,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就连陆南星都来不及打招呼,径直问道:“这位是?”阿硕解释道:“上次我去王家寨送信,路上遇到了李叔一家为我指路,回城后李叔和李婶在守城之战中出了不少力,李叔更是多次提出要杀金贼为咱汉人报仇,没想到……”樊青原本见到这么多兄弟们的尸身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在听到这样凄惨的事,更加爆燃了胸中的戾气,忍不住出口骂道:“狗日的金贼!俺就说那帮俘虏就应该都杀光为咱叔伯兄弟们报仇,如今还要管着他们的口……”想到这事大哥下的命令,只得气哼哼作罢。李家两位姑娘哪里见过像樊青这般长相“凶狠”的人物,尤其他这些时日也没工夫刮胡子,又见他瞪着双眼,扯着洪亮的嗓子震耳欲聋,纷纷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陆南星听他排揎萧祈安不肯杀俘虏一事,虽说在情理上颇理解樊青为首的义军将士想要杀人抵命的想法。但为长远考虑,留下朝廷的降军以示诚意,怕是萧祈安想要达到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樊青见无人敢搭腔,有些后悔出言不逊,他趁着小山子将车停好,一个人摊开双手插在草席下面,将李老汉托起,恭敬地放在挖好的壕沟内。李妈妈拿出包裹里的一条毯子,上面是她一针一线绣的,轻轻盖在了夫君的身上。在陆南星的带头之下,大家伙一同为陆续葬入坑内的阵亡人员恭敬地行礼。很快,这条壕沟内平放的尸体已放满,众人合力将人掩埋,入土为安。陆南星边走边安抚着家属,“回去后,我会着手找工匠,在这片大堤上立一个碑,待日后平定战乱后,再建座牌坊,要让长眠在此处的亲人们享受时代香火供奉。若谁知晓手艺好的匠人,尽可推荐至大帅府。抚恤金一事我也会尽快定个章程,大家伙近期可关注大帅府门前的张榜告示。若有消息,我也会命人广而告之。”家属们听闻她这般安排,既给过世之人另后世之人尊重的名分,又抚恤了在世之人日后的生活用度,无一不哭着纷纷道谢,再无半分情绪。陆南星自己也知晓,她既然允诺了,就必须要做到。因为不管是否做到,都会有很多人盯着她,该夸奖的夸奖,该送信的送信。刚回到府上,就听闻白束来报,“阎少康院中的妾室,鬼鬼祟祟命人往大营送信被他截获,逼问之下才拿出一封信。”陆南星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妾惊见陆氏与马夫在房中私会,故命人将消息送至公子处,还望彻查以正公子名声。”她冷笑道:“这封信送过去也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捉奸’不成反被蚀把米!”白束见陆南星眸中满是不屑, 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少主,如今击退了金军, 你作何打算?”陆南星见他脸色苍白, 更加显得形销骨立弱不禁风,遂扶着他的手臂示意落座,又命阿硕将热茶端上来, 这才道:“白大哥, 我正想着和你商量这件事。虽说,咱们保住了宁州城, 但现在仍旧不是自立门户的最好时机。但我在想, 若你不在暗处, 回到明处,凭借你的能力也能在军中谋一个领兵的将领。还是继续暗中发展咱们得情报暗线, 二选一, 你作何想法?”又加了句, “不用顾及我, 一切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白束摇摇头,“属下不愿,也看不上他们的官职。属下只想着将陆老将军生前的遗愿, 将情报这条暗线发展起来。日后无论是与金军对战亦或是对其他义军首领, 咱们都不再惧怕。”其实还有一句他未说出来,“日后即便少主要做什么, 这些暗桩都可以尽供少主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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