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典吏哀叹一声,“全部都搁置了,说衙门无力击退倭寇,只能命各村里长带着百姓搬迁内陆。可百姓们都靠打渔为生,如何搬迁,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陆南星想了想,问道:“你们又如何得知此次进犯是倭寇?”“他们的发式与咱们不同,一看便知。”刑房典吏认为她的问题很低级。陆南星看出他的想法,却反问,“那你为何不想想,若有人料定县衙风闻倭寇前来不敢抵御,刻意装扮成倭寇呢?”刑房典吏表情逐渐僵硬,喃喃道:“这……”陆南星索性直接摊派任务,着即命道:“派人去暗访,打听谁人经常跑船长久不归。看到谁家近两年突然发家,修缮房屋亦或增添家具,穿戴打扮与往日不同,这些都在暗访范围之内。七日后,本官要看到结果。”“卑职遵命!”刑房典吏再也不敢轻视这位新任长官,恭敬地行礼后告退。陆南星看着他的身影,对身侧的白束笑道:“看来,不用我亲自去趟泉州了。”陆南星不太信任衙役的办事效率, 命白束带着自己人暗中调查。果不其然,三日后白束前来交差,看着以手支颐, 在书案前愁眉苦脸的人, 轻轻唤了声,“少主。”他于无人之时,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少主。这两个字从唇边唤出时, 总是给他一种只有自己独有称呼的错觉。“白大哥, 是有消息了么?”陆南星扔下笔,兴奋地问道。白束每次办差回来的路上, 都要先将她星眸泛光, 表情惊喜的模样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几遍。继而生出强烈的期待, 幻想着这次交差时,她会是个什么模样。如今易容后, 只有那双灵动的眼睛才真正属于她, 故而, 他也只会下意识紧盯她的双眸。“据属下亲自打探, 沿海村子里出海半月不归的渔民不少。不过,有个经常失踪月余甚至半载而归的年轻人,名叫元诩。他母亲不会闽南话, 为人低调, 也鲜少与村子里的百姓们交谈。属下使了银子,村里知情者才说, 怀疑她儿子出海参与海盗营生。但是否与倭寇有关, 谁也不敢定论。”陆南星起身习惯边踱步边思索道:“你的意思, 此地闭塞,若非本地人, 谁会刻意挑中这里落脚生根,且不与当地人交往,形迹可疑?”白束颔首,“正是。属下认为,应从这名叫元诩的人身上查起。”陆南星说好,“派人暗中盯梢他家,有动静增派人手,速速回你。”
白束抿唇一笑,“已安排下去了。”陆南星见他笑起来,眼角微弯,颇有文人书生的腼腆与含蓄,嘴角也跟着上扬,“我今日听闻,距离月港不远的海上有座无屿岛,那里经常有海盗出没,将从村子里抢来的物品和人质拉至岛上处理掉。我想,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应是这帮人故意制造出来。归根结底,他们不想官府出兵上岛查看。”白束对于她凡事皆能思虑长远,且缜密的能力早已折服不已。闻言也道:“少主所言极是,只是咱们目前在月港没有船只,若上岛一探究竟只能借用渔船,恐怕会打草惊蛇。”“你思虑的极是。”陆南星看着从县衙拿过来的舆图,指着大陆与岛屿中间的距离,“论航行,咱们是外行,极有可能船只还未靠近岛屿,就被发现。若他们有从夷人船只那里抢来的火炮鸟铳,咱们势必会折损人员,得不偿失。”“还是从他母亲着手。”“只有盯住他家人。”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相似的结论后,再次相视而笑。阿硕端着两盏茶从掀帘子入内,目光刚好看到白束眸中的光亮,和他脸上柔和的笑意。她目光不由得看向易容的自家姑娘,虽说比一般女子要高上半头,站在身材颀长的白束面前,仍旧只到他的下巴。而此时姑娘与她背身相对,看不到丑陋的正脸,只见宝蓝色长袍同色束腰之下纤细的腰身,与白袍的公子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她甚至有种姑娘若嫁给白束,怕是会被宠爱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的念头。此时脑海中浮现萧祈安蜡黄的面容,这才想起,她还没成功从贺云那边套出他大哥真容这件事儿。当晚,她吩咐许招娣侍候姑娘安置,自己则带着新做的三个小菜和两壶老酒穿过二门,去了衙门班房。酉时已过,班房内还亮着灯。阿硕摇了摇头,走上前敲了敲门,唤了声:“贺三哥,我能进来么?”“快请进!”贺云正在整理上一任县令遗留的亏空,看着账册内翻不到头的逐项名目发愁,听到阿硕的声音,就想到了她隔三差五送来的美食,立刻喜上眉梢。阿硕照旧习惯用臀部轻轻一顶,扭身进了门,将食篮放在迎客椅旁的小方桌上,“若老爷知晓你又熬到这么晚,明日又要提出给你减负了。”“别别。你可千万别提。”贺云起身自觉去净手,随后看着三道飘着香气的小菜,成功将肚中的馋虫勾了起来,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美食当前垂涎欲滴,却不好日日劳烦你。”阿硕不动声色地找着借口,拿起酒壶为他斟酒,“咱们谁跟谁,今儿三哥你也不当值,我就斗胆带了酒。老爷也瞧见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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