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要去帮忙, 被她推了出来, “你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在厨房里耽搁辰光。”元诩见她脚步虚浮, 急忙起身扶着她的手臂落座, “你今儿可是没少喝, 我娘做的醒酒茶你喝两口。”见她少有听话的端起碗咕咚咕咚全部喝光, 打心眼里不想她这么快就离开,问了个他自己也好奇的问题:“你说的座船,是拉客的么?为何我从马力麻的图纸里没看到?”陆南星有些头晕, 心里却很高兴。她只是稍微做了些事情, 百姓们却很念她的好。这么淳朴可爱的人们,那些狗官昏君如何舍得欺负他们!正在感慨, 隐约听到元诩相问,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船记》中曾记录,‘战船曰座, 即边营陆寨之帅幕也,号令之所以齐整也。’”“别掉书袋。”元诩与她并坐在台阶上,见她长时间不说话,遂用手臂拱了拱她。陆南星微微侧头,“阿菟,你很笨,座船就是大型战船。”她打了一个嗝,“我看了马力麻的图纸后发觉,在后世,水密船舱技术更先进,载重量更大。宝船桅帆也采用的硬帆,最多达到十二帆,比现今多了一半,并可昼夜星驰。”想起在广州码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座船的场景,她将手张开,“你不知那铁锚高大一丈,重达数千斤!”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双眸似有光,仿佛那船就在她的眼前,令元诩当场愣住,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就说你大病初愈,不让你喝,这下可好,我非得被你那两个丫鬟骂死。啥前世后世,都开始说胡话了。”村子里没有大夫,他看了看夜幕降临的天色,听到她咯咯笑说,“我总说我来自前世,其实那是后世……”闭了闭眼,起身就要抱起她,“走,我送你回县衙。”陆南星索性放弃了挣扎,被动靠在他怀中,潜意识里觉得说出这样的醉话,真痛快呀,遂继续说道:“感谢老天爷,让我在这一世认识你。”剩下的一半,在她心里:你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对后世的影响能有多大……值得了……活这一回值得了。元诩抱着她刚走至车前,听到这句话正在愣神,就见一道白影飞快从树上下来,站在他面前,极快又平稳地接过了怀中的人,“不劳元老板费心。”径直抱着人迈进了马车,随后听到一声哨令,马车径直向前奔去。陆南星闻着鼻间若有若无的松柏香,渐渐清醒起来。她睁眼看过去,漆黑的车厢内,只瞧见了燃香被车帘外的风,吹得一闪一暗。“白大哥?”白束听着她酒后慵懒的声音,只轻轻“嗯”了声。陆南星无声笑了笑,坐正了身子,“我方才说的话,你信么?”白束在黑暗中侧首,借着车帘外隐约的灯火,看着她格外亮晶晶的眼睛,温声说道:“属下只想,少主这一生快活自在。”
陆南星倏然间感到眼眶刺痛,长吁了一口气,“有你们陪伴,真好。”白束这段时日,白日里用差事来麻痹自己,夜晚经常睁着眼到天亮。终于在大醉一场后,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想得到少主和想要少主快活自在,他想选哪个?答案不言而喻。他也由此想开,永远站在她若需要,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方才那句话,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他也趁着机会,汇报差事,“少主,船厂的位置我与马力麻简单做了交流,确定了地点。他给了我一份更精确的舆图,我放在了你的书房。”陆南星想到后世的《坤舆万国全图》,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夷人的制图技术咱们是要好生学学,这样还能对大帅的战略计划提供更多的助力。”白束听她提到萧祈安,想到贺云带来的消息,言道:“听贺三爷说,大帅还在围攻应天,看来要用消耗战术。”陆南星知晓应天这座城池作为历朝历代的帝都,自然城墙高耸坚实且不易攻破,叹了口气,“估计此刻樊青正带着人挖地洞,试图在城门下埋炸药。若是此刻能送过去几架红衣大炮就好了。”“红衣大炮?”陆南星含混解释,“马力麻提到过这种武器,据说炮弹打到城墙上,再坚实的都能炸开。”她暗中吐槽自己果然是喝多了,赶忙将话题岔开,“今日有很多渔民报名船工,我想,既然与夷人合作,还是提早建立造船公所,指定详细的章程,如何结算工钱、如何休班,这样也能保护渔民的利益不受损害。沈姑娘沉稳,公所起草章程我会与她详细沟通,外头组织方面的差事则由白大哥你来负责。”白束说好,一一记在心里。不过才过于三日,热闹的场景比她预想的还要提前了许多。随着远近相邻听闻这个消息,船工的数量稳步的增加。为此带动了成衣铺子、木匠铁匠,将以往的太平巷挤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趁机拔得头筹,争取最好的差事。陆南星亲自撰写了两份急递的公文后,决定召见马力麻,但因萨满未到只得往后延期。正在苦恼间,听得许招娣通报,说元夫人求见。陆南星起身,亲自迎了出去,“伯母,阿菟这几日泡在船厂,怕是不能经常归家。您若腻了,何不搬来这里小住。即便我不在,阿硕和招娣也能陪您说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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