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确定沈怿进了影音室,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走动,陆闻津将卧室的门落锁,端着干邑杯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拨通了一小时前被自己拒接的来电。
“闻津少爷。”那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是沉稳公式化的语调。
“刘叔,说了不用叫我少爷,我不姓白。”陆闻津晃了晃杯子,琥珀色的酒液荡出清冽的声响。
刘叔全名叫刘礼光,是白家的管家,年轻的时候是陆闻津母亲白茕的保镖。这位保镖当年因为促成了白茕和陆垠的婚姻,取得了白老先生白潜的信任,于是顺理成章地在父亲告老退休后成为白家的新任管家。
白家自战时发家,在岭南的势力盘根错节,黑白两道皆沾,明面上做地产和医药,暗地里枪支毒品生意没断过。上面早期对白家采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因为念及白家在战时给军队捐献过不少军资。
一时宽赦装瞎不代表一直坐视不理。三十年前,霖市政界的新官在上任的地充当好陆家的所有物。
最令人寒心的是,对于陆闻津母亲的死,他似乎不存在半分内疚,提起当年之事,提起单亲爸爸这个身份,竟然只有满腔的怨艾。
陆垠永远有办法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高地,理直气壮地审判所有人,却不愿意对镜自照,看看自己的面目有多可笑。
“到底是娶不到还是不想娶,父亲心里有数。”陆闻津撂下擦过嘴的餐巾,从容起身,向老太太和陆净点头致意,“祖母,姑母,我吃好了,先回家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怒色未消的陆垠愣坐在原位。
“我也吃饱了。”
沈怿见势起身,随陆闻津一道出了门,穿过花园到了停车坪。
“你跟出来干什么?”陆闻津在黑色路虎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沈怿,目光沉静幽邃,“公然表态站队?”
沈怿大可以继续坐在桌上吃饭,再让司机送他回家,这样他就能从这场争吵中悄悄隐身。
但他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跟陆闻津一道离开了,当着全家人的面。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匿藏的心思有多荒诞,却无畏地、傻乎乎地投出了一张支持票。
陆闻津滋生出些许误拐良家女上贼船的心虚,却又可鄙地、卑劣地、情难自抑地觉得幸福。
“对啊。”沈怿眸里盛着盈盈笑意,眉目张弛舒展,“你刚才那样大放厥词,我还愿意站你这边,你就偷着乐吧。”
话语状似插科打诨,笑意中却带着极易读取的宽慰意味。
黄昏和黑夜交班之际,夕阳远远地下沉,在蒙蒙余晖中,沈怿的眼眸亮得摄人心魄,仿佛萤火虫的尾焰。
陆闻津向那光源迈近一步,张臂将萤火拢至自己的怀抱。
“谢谢你,沈怿。”
谢谢你一直以来站在我身边。
陆闻津曾一度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灰,是沈怿给他带来了亮和彩。
沈怿似乎只需要存在,就足够流光溢彩。
于陆闻津而言,对沈怿产生爱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飞蛾天生为逐火而生。
更何况沈怿不是焰火,靠近他的人并不会被灼伤。
沈怿更像是一颗夜明珠或者魔法球。
璀璨,夺目;珍贵,难得。
拥抱是成本最低的汲取力量的方式之一,沈怿没有推开陆闻津,乖巧安静地任陆闻津抱着,直到陆闻津主动松开他,他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小臂搭在车门上,冲对面的人扬声道:“真想谢我就赔我一顿晚餐,我没吃饱。”
陆闻津在车的另一头问他:“烤肉行吗?”
滋滋冒油的烤猪五花是沈怿的心头好,可惜职业剥夺了他的饮食自由。
“行。”他矮身钻进车内,扣好安全带,“不过先说好,你不许把这事告诉齐文姐。”
“没问题。”陆闻津挂挡起步。
——
020
晚上七点多,沈怿和陆闻津走进了一家名叫“古味古香”的烤肉店。
店如其名,内里的装潢很有古意,陈设皆是木质的,上下两层都通铺着黄色的杉木地板,橡木楼梯上铺盖着一条朱红长毯,廊道两旁的木墙上高低错落地挂着山水花鸟画。
沈怿戴着口罩,对门口接待客人的服务生说想要一个僻静些的小包厢。
二人跟在服务生身后,往店里的角落拐,还没落座,忽然迎面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形,是一个身量高挑、打扮利落、气质成熟的女性,留着极具个人特色的波波头。
能轻而易举地驾驭住波波头,让发型与自身气场浑然一体的,也就只有夏齐文了。
夏齐文和陆闻津都顿住了脚步,沈怿眼神闪烁,不敢和夏齐文对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打个牙祭,没想到被经纪人碰了个正着。
视线飘忽间,沈怿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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