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走近他俩,要帮忙拿东西。阮浩躲了下说:“都是民宿的垃圾,你别脏手了。”阮浩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跟阮林说:“我去把垃圾扔了就走了啊,你妈那还没忙完。”季怀邈看着阮浩的背影,笑了下。这一家人,都过得忙忙叨叨的。阮林不让季怀邈帮忙,季怀邈就拉着行李箱陪阮林往家走着。阮林抱着东西,季怀邈想让他走里面,但阮林不干,非走外面,靠着马路那边。阮林看着一脸疑惑的季怀邈,没解释他的疑问,抢先说:“你这一天班时间也够长的啊。”“习惯了。”季怀邈说得风轻云淡的。阮林心想,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阮林又问:“你飞什么机型啊?”季怀邈看着他,笑了笑:“懂得还挺多,知道飞行员是按机型飞的。我飞a320全机型。”被夸了,阮林当然得意了,脖子立刻就挺直了,下巴也扬起来了。阮林侧脸的线条很流畅,从脖子往上,沿着下颌,划出了好看的线。他眼睛里带着亮光,眼角和嘴角一同上扬,是开心的样子。街边店铺亮着的灯,随着他们的走动,间歇着打到他的脸上,是压不住的神采。季怀邈移开了目光,问他:“今天阮爷爷去体检了?怎么样,没事吧?”“嗯,血压、彩超那些都没啥事,抽血的还没出结果,他就是血糖有点高,其他还好。”季怀邈跟着点了点头,又叹口气:“哎,我家那俩老头老太太还在忙着传播谣言呢。”阮林笑起来:“听说了听说了。”“要不你试试先把体检买了,你说不去就亏钱了,看他俩去不去。”季怀邈想了想,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这短短的路,说不了几句话。到阮林家的路口了,季怀邈喊住他。阮林抬头看他,季怀邈往前站了一步,阮林微微转头,想用左耳听清楚些。季怀邈说:“我车停那儿,耽误你事儿吗?”阮林“哎呀”一声,声量依然不小,他说:“碍啥事儿,我那生意还没好到每天能停满两辆车的地步呢。”季怀邈站直了身体,阮林继续解释道:“那俩车位,都是我爷爷有先见之明买的,想着以后是租是卖都不亏。”“居委会老早就来做我工作,让我贡献出来一个,我爷不干,这不你回来了,我就去办了手续。”“而且你又不是不付钱,别瞎琢磨了。”阮林朝季怀邈抬抬下巴,意思是让季怀邈放心。“那你自己呢?不开车?”
季怀邈这思虑真是周全的让阮林倒吸口气。阮林含混地说:“我没车,我也开不了车。”一向嗓门不小的阮林这会儿声音倒低下来了,季怀邈疑惑地看着他,阮林抬起头补了句:“我考不下来驾照。”说完,阮林转身就进了小道。季怀邈皱着眉头回到家,把姥姥吓了一跳。“飞机出事了?”姥姥抓着他的胳膊问。季怀邈摘掉肩章,解开领带,说:“出事了我还能在这儿站着?”他进屋换完衣服,从厨房里端出姥姥给他留的饭,坐在饭桌边吃了起来。吃了会儿,季怀邈转过头问姥姥:“姥,扣子,啊,就是阮林,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正在全神贯注看新闻联播的姥爷听到他这么个问题,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了,说:“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让我听听这傻小子关心谁呢。”季怀邈没理他姥爷,看着姥姥。姥姥点点头。季怀邈心下一沉,没想到还真有事。“我之前也是听人说的,这次回来问扣子才知道。他一个耳朵不怎么能听见了,右耳朵吧,右耳。”说着,姥姥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季怀邈愣住了,他的眉头重新拧在了一起。姥爷补了句:“哎,他是当不了飞行员了,找个正常工作都难。”姥姥打了下姥爷,说:“人家现在自己做小老板,不挺好的嘛,多自由。”季怀邈转过身,继续扒饭。原来阮林说的考不下来驾照,不是通不过考试,是他压根就不能去考试。喊他,他要在原地转一圈,不是喝醉了,是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辨别声源方向。嗓门大,也是因为自己听不清,怕别人也听不清,只好大声说话。非要走右边,也是怕站左边听不清季怀邈讲话。别人不知道单侧耳聋的影响,经过严苛体检筛选才能进入飞行员队伍的季怀邈是知道的。他知道那一条条严格的身体素质要求的意义,也就知道不达标就不予录取的原因。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活蹦乱跳的扣子,怎么就一只耳朵听不见了。 乌梅第二天上午,阮林去市区另外两套民宿收拾,把昨天和今天收拾出来的床单被罩等等物品,拿去专门的店里清洁消毒。这两家民宿就不是阮林自己的房子了,一套是他表叔的,一套是大姨的,都是小区里的单元房。亲戚们听说阮林民宿干的挺不错,表叔和大姨就把早些年家里在津连港买的房子装修了,交给阮林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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