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趔趄,季怀邈的心被揪起,他伸手揽住阮林的后背,嘴上轻呼一声:“扣子!”阮林没在意,低头看了看路,扭过身体,往前赶了一步。季怀邈收回手,继续听阮林边走边说。两人在海边背风的地方坐下,阮林接过辣条开始吃。他不是特别能吃辣,一边吸溜一边说话,还要坚持吃。好像把辣的吞进肚里,就把今天这股气给蛰没了。季怀邈低头笑了下,把豆奶的吸管插好,递给阮林。“冷不冷?”季怀邈问阮林。阮林摇摇头,吸了一大口豆奶,咽下去,然后说:“哥,我今天吐槽的这些,也就跟你说说。”季怀邈点点头,说:“你说吧,我听。”阮林嘿嘿笑了笑,手背擦过鼻头,又吸了口气。刚吃完辣,阮林的嘴巴红彤彤的,脸上带着话说开的神采。小时候他们在一起玩时,也是如此,阮林说得多,季怀邈听得多。那时候阮林的表达能力不如现在,小季怀邈有时候听得一知半解的。现在阮林把话说得活灵活现的,季怀邈和小时候只用耳朵冲着他不一样,现在是看着他。看他张张合合的嘴巴,看他亮亮的眼睛,还有比划来比划去的手。阮林见季怀邈盯着自己却好半天不说话,停下话头,问他:“我说太多了?”“不是。”季怀邈说,“我在想,我还是喜欢听你说话。”阮林这下真不说话了,因为季怀邈这句话。他偏开头,吸着豆奶。海风卷着海浪,一浪一浪打到他们的心上。安静带来了尴尬,阮林要缓解这尴尬。阮林举起豆奶盒子问季怀邈:“你喝吗?”季怀邈顺着他的手看了眼,然后挑眉,逗他:“咱俩喝一盒?”阮林的眼睛瞬间睁得滚圆,不知道是后悔自己问的话,还是不相信季怀邈问的话。阮林飞快地喝完了豆奶,站起身,蹦了两下,说:“回家回家。”季怀邈跟着起身,抬手按住阮林的后脑勺,说:“回家。”新一个执勤周,第一天季怀邈不用起大早,去上班的时候,碰上了阮大厨去帮林育敏做卤水。阮林跟季怀邈打了招呼,还文绉绉地说了句:“起落安妥。”真让阮林说着了,第一天一切顺利,几乎没延误,虽然季怀邈到家的时候,蓝天街的居民基本都入睡了,不过他觉得今天不算疲惫。胡诚野这周五就带着两位美女来津连港玩了,他准备玩四天,如果季怀邈没什么培训的话,能陪他两整天。他特意买了周五那天季怀邈从北京飞津连港的航班,说要让美女们在飞机上就感受一下季怀邈对他们的热烈欢迎以及季怀邈精湛的飞行技术。
季怀邈懒得理他,只嘱咐他到时候住海韵民宿,少给老板找麻烦。等到第二天,季怀邈的飞行计划虽然只有津连港往返广州两程,但是广州一直下大雨,去程就延误,到了广州更是等了四个小时。飞机停在停机坪上,季怀邈把右手边的窗户打开。没风还好,这又刮起风,雨看着就要飘进来了,季怀邈眼疾手快地又关上了窗。机长叹了口气,驾驶舱里愈发沉寂下来。驾驶舱是飞行员的办公室,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按钮和大大小小的屏幕。正常起飞降落的话,大家的心情也是愉快的。一遇见恶劣天气、流控、故障等等情况带来的无尽等待时,任何人都是焦灼的。但是飞行员还是要在沉闷里保持一线冷静。季怀邈吃完饭,戴上耳机,又联系了一次管制。“放行您好,天程8581,我们现在排名多少啊?”管制回答:“天程8581,你们现在排35位。”季怀邈吸口气又说:“放行,我这里乘客刚在下面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在这又是一个半小时,能不能照顾一下?”“哎,大家都着急,但是现在出港航路天气还是不行。这样吧,你再等等,我尽量协调。”频道里立刻传出了其他航班飞行员的声音:“放行,我这乘客马上要闹事了,让我们走吧。”“放行,apu油耗太大了,再不走我得加油了,照顾下吧。”季怀邈笑了笑,心想,谁不是这个月的节油奖没了呢。季怀邈回到家,筋疲力竭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已经夜里一点了。他翻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刚把手机屏按灭,他就睡着了。许虎成的大脸铺上阮记卤味的售卖小窗时,阮林吓了一跳。“虎子!你回来了?”林育敏去医院拿药还没赶回来,阮林过来帮妈妈看店。许虎成要了半斤牛腱子,一个猪蹄,一把猪耳朵,然后举着手中的啤酒晃了晃,说:“买点你家卤味,回家解解乏。”阮林笑笑,把袋子递给他,说:“快回家吧,空了聊聊。”这话许虎成记下来了,他当晚就来了。阮争先见着许虎成挺高兴,给他搬了个椅子。许虎成喝了口阮林给他泡的茶,翘着二郎腿聊起了他跑货运的事。“夜里有时候也是真困啊,但是不能睡,我就掐自己,就挺像以前不好好读书的时候我妈说的,头悬个梁锥刺下股,可能就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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