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沿着导航继续往村里开,路越来越窄,基本就是一车道,要是碰上迎面来会车的,季怀邈还得想想怎么办。开飞机确实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走有人带,更不会迎面来飞机。那要是来了,就出大事了。快到村口,季怀邈瞅了眼路,村里的路就更窄了,他不敢贸然往里面开,怕不好退出来。他把车停在一个堆着几个谷堆的广场上,下车之后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季怀邈今天穿了件卡其色外套,一条深蓝牛仔裤,他也没好好弄头发,想着不能弄得太工整,不然容易引人注意。走上进村的路,季怀邈深吸了口气,觉得这地方空气真清新,反正是要比他每天在驾驶舱闻得好多了。这条土路挺长,季怀邈走到要转弯的地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他想了下,拍了张照片,给阮林发过去,又嘱咐了句:你别急,我先看看情况。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阮林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季怀邈发的村子的照片。阮林立刻从地里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但除了庄稼,他什么都没看到。阮争先弯着腰瞅他:“咋了?”阮林又蹲下,没理他,把手机压在怀里偷偷给季怀邈回信息。之前阮林以为季怀邈会提前跟他说一声,显然季怀邈怕他知道了太激动,别觉都睡不好了。但这会儿阮林被阮争先看着,确实也不能去找他。看完阮林的回复,季怀邈明白他的意思,安慰他:你别着急,别让爷爷说你。我自己转转,我今天都在这儿,总能见上。阮林心里不舒服,想劝季怀邈回去,但人家都开了这么远的车过来了,他可开不了这口。阮林回季怀邈:哥,你先去县城里逛逛,吃好饭,别饿着了。晚上过来,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去见你!季怀邈很快就回他:行,我等你。季怀邈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对乡村一点都不了解。难得来一趟,季怀邈伸着懒腰,准备溜达溜达。不过他逛得挺谨慎,生怕迎面撞上阮争先。偶尔遇见村民,对方对外来人很警觉,问季怀邈是干什么的。季怀邈赶紧掏出烟给人点上,说自己是来采风的。季怀邈从来这么集中地见过鸡鸭鹅狗等等动物。瞧见神气的大鹅,季怀邈想拍张照,结果没想到,大鹅掉头就要来撞他。还好季怀邈够灵巧,倒着步子跳开了。季怀邈走上田埂,矮矮的野花贴着他的鞋子。季怀邈抬脚撩了片青草,心里想着,阮林能来这地方散散心也不错。迎面不会有汽车过来,但是过来了走得神气十足的一群鸡,得有二十来只。它们应该是注意到了季怀邈,但是步伐还是很平静。
季怀邈突然有点紧张,双手握成拳。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越来越靠近了,季怀邈往田埂边缘让,脚下一滑,趔趄一步,胳膊摇了几个大圈才站稳。还有五六步,最前面的那只,突然扑腾起翅膀,飞了起来。季怀邈惊呼一声,接着看到后面也飞起来几只。它们没有飞很远,鼓鼓的肚子限制了发挥,绕过季怀邈几个身位之后,就降落了。观看了全程的季怀邈心说,这是给他表演了个本场飞行啊。“落地不错。”季怀邈给它们比了个赞。中午,季怀邈回到县城里,找了个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一碗饭。老板娘极力推荐他吃啤酒鸭,季怀邈笑着说:“我还开车呢,怕酒驾。”短暂地和阮林联系了下,阮林说他被拉去吃酒席,目测得一下午。于是季怀邈下午找了个电影院,边看边睡。季怀邈从来没这么盼望过天黑,虽然他不知道阮林能用什么办法来见他。再次开上去村里的路时,星星高高地挂在天上。这里的星星,比津连港多些,天也更黑。路灯不明亮,季怀邈的车灯成了周遭最亮的光源。季怀邈一点点靠近村口,他看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小广场的谷堆旁,有个人影。人影也看到了季怀邈的车,突然动了两步,急切地招起手。季怀邈一直悬着的心,落下了,他自顾自笑起来,浑身舒畅。下车,季怀邈伸手就拽住了阮林的手腕,想把他扯进怀里。可阮林拦了下,嘴上叫道:“等等等等会儿!”季怀邈以为有人,赶忙四下看着,但周围黑黢黢的,别说人了,也没有白天碰到的动物。阮林凑过来,快速地啄了下季怀邈的嘴巴,然后掀开自己的外套,把一直藏在里面的另一只手拿出来。两人中间,绽开了点点萤火。阮林捧着个橘子皮做的小灯笼,四周用塑料布裹着,里面,是五六只萤火虫。季怀邈“哇”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阮林,又低下头去看灯笼。黑暗掩盖不住两颗真心,即便只有最弱的萤火,也足够照亮他们之间的路。阮林笑嘻嘻地说:“你肯定没见过萤火虫吧!”“没有。”季怀邈顺着他的意思立刻回答。阮林靠近一步,轻声说:“伸手。”忽闪忽闪的小橘灯被安稳地放在了季怀邈的掌心,接着,阮林搂住季怀邈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吻住季怀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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