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猜对了,是个慧字。”说完便命人取来梯子,登顶去取顶头上的那只花灯。当眾被扫了面子,换做是谁都没有好脾气。王彤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忍怒几息,才儘量淡然地说:“郡主这样横插一脚、夺人所爱,怕是不太合适吧?”
周围响起几声倒吸。王彤这句话看似指责沉朝顏抢灯一事,但京中贵女,怕是无人不知,她曾属意定国公世子谢景熙这件事。故而一语双关,明摆着给她一个膈应。沉朝顏像是早有预料,听见也只是笑了一声,浑不在意道:“横插一脚、夺人所爱,有本事自己抢回去也成。”她从老匠的摊位上取来纸笔,笔走龙蛇,行云流水,速速几笔,沉朝顏将手里写完的一纸灯谜递给王彤,“这则灯谜你们任一人猜对,我便将这盏灯让出,王七娘可敢一试?”同类相斥,跋扈的总是见不得比自己还跋扈的。王彤被这么一激,原本的火气又大了三分,于是贝齿一咬,伸手就将沉朝顏手里的灯谜抢了过来。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一行字,不似女子中流行的簪花体,反而多出几分凛然的狂傲之气。果然是字如其人。身后的同伴在这时也凑了过来,有人若有所思地将谜面念了一遍,“冬尽梁祝化蝶游,春来金翼处处飞。”“冬尽,春来,似乎是一个意思?”一人问。“嗯,都是春。那金翼?金翼是什么?”“是蜜蜂呀!”一人答,“蜜蜂雅号金翼使,所以蜂和蝶也是对上的。”“梁祝的话,那得是两只蝶吧……”“处处飞?”“呀!!!”几人的讨论,被一声突兀的惊叫打断,一人兴奋地从王彤手里扯过谜面,挥舞在手里开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眾人被这突然的打岔一惊,纷纷扭头看她。“是蠢!一个春,两只蝶,加在一起就是蠢!上句下句都是蠢!”“嗯,所以是蠢上加蠢。”沉朝顏平静地接过她的话,把手里的灯递给了王彤。“闭嘴!”“啪”的一声,花灯落地。王彤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手推开猜谜的贵女,一手拍飞沉朝顏手里的灯,上前就要跟她理论。然一个“你”字才出口,人潮汹涌的朱雀大街另一侧就传来一阵骚动。眾人都是便装出行,除了王彤和沉朝顏带了几个随行亲卫之外,同行贵女大都只带了一个婢女和几个赶车的小廝。如今突遇状况,也只有平日里那些训练有素的亲卫立马围了上来。“这是怎么了?”沉朝顏四顾一扫,发现朱雀大街上出现的竟然都是金吾卫的人。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几人站了一会儿,直到遇见路过的金吾卫里有亲卫认识的人,才打探出来,“据金吾卫的同僚说,一个时辰前陈尚书府上出了件命案。为保证灯会安全,金吾卫往这边增派了些人手。”“陈尚书?”有人重复,一时有些怔忡地问,“哪个陈尚书?”沉朝顏看了那人一眼,“当朝刑部尚书,陈之仲。”“啊?”眾人听了这话,惊讶之馀又是好奇,忍不住追问,“谁?什么命案?”“据大理寺的消息,陈尚书一个时辰前在家中遇害,当时大家都在城里游街,直到兇手点燃陈府书室,火光引来家僕才被人发现。一开始以为是府上走水,等到火被扑灭看见里面有一具焦尸,经核对,死者正是陈尚书。”“什么?”眾人难以置信。堂堂三品尚书死于家中,尸体还被一把火给焚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怕是大周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大家陈默一阵,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沉朝顏一向不爱凑热闹,更不爱八卦别人身后事,于是懒得搭理,兀自唤了亲卫要走。然而脚步刚迈,就听身后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兇手抓到了么?”那名被缠住的金吾卫叹了一句,“还没有,不过大理寺的人验完尸后发现,兇手的犯案手法,似乎与年初丰州刺史被杀案是一致的。”“你说什么?”沉朝顏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说话的金吾卫。那人没见过沉朝顏,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他知道方才与他搭话的同僚是昭平郡主的亲卫,再看沉朝顏,心中便有了数,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道:“陈尚书尸体现在大理寺……”“我问你这案子跟丰州有什么关係?!”一声怒喝,掐断了在场之人的议论。那人显然也被这样的威压吓傻了,一时间竟忘了回话,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仵作验、验尸发现,此案犯案手法,与年初丰州一案一致,故而怀疑、怀疑……”话音未落,沉朝顏的脸色已经冷下来,转身之时,却被王彤扣住了腕子。她看着沉朝顏,双目含笑,幸灾乐祸道:“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年初丰州的案子,似乎是沉僕射处理的吧?当时一月之内破得悬案,缉获真凶,原来到头来,只是一桩冤假错案么?”沉朝顏不说话,冷着脸抽回了自己的袖子。然而王彤似乎并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依旧不依不饶地对旁人道:“所以害人枉死,终究是要偿命的么……”“唔——”话没说完,王彤被提着下巴,断了声音。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温姝。沉朝顏眉眼凛冽,垂眸地看着瞪眼愣怔的王彤,冷声道:“舌头长在嘴里,不是给你乱说话的。要是不用,可以剪了。”言讫旋身,对车夫冷冷地道了句,“去大理寺。”——————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准流。冬尽梁祝化蝶游。——两句来自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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