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管。但韦侍郎所言的赵竖一案,大理寺并非非插手不可。而谢家从先帝在时,便不参与党争,下官更是不敢违逆父志,故而方才闭口不言,就是不想给王僕射、也给自己找麻烦。”见王瑀神色松动,似信非信,谢景熙补充道:“赵竖的案子虽皇上命下官去查,但大理寺公务繁忙、有日昃之劳,这件案子,王僕射大可放心。”王瑀沉默着,目光逡巡在谢景熙的眉眼,似要看出什么破绽来。良久,他才可有可无地哂笑一声,在谢景熙的揖别中甩袖走了。斜阳为青瓦红墙的宫禁镀上几多鲜妍,谢景熙立于廊下,看着王瑀行远。“谢寺卿!”蓬莱殿外的廊道上,沉朝顏提裙而来,叫住了谢景熙。眼前的人回头,面上掛着君臣间该有的恭敬和疏离。沉朝顏愣了愣,但思及画舫上的事,又觉或许这人的冷淡是为掩饰心中忐忑。她轻咳一声,回归正题道:“关于韦正之死,谢寺卿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谢景熙闻言一愣,但很快便寒目微垂,神情淡漠地道:“臣不明白郡主的意思。”沉朝顏以为他有所顾忌,屏退左右后上前几步,道:“韦正的死,我想听你一句真话。”“真话?”谢景熙反问,复又道:“臣于大殿之上所言句句属实,臣不明白郡主还要听什么真话。”见他态度冷淡,沉朝顏略有怔忡,语气也跟着生硬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设局杀掉韦正?”
谢景熙闻言沉默,半晌才不轻不重地道了句,“臣不懂郡主在什么说。”“不,你明白。”沉朝顏仰头,攫住他的视线篤定道:“你故意借韦正之口,提出赵竖的案子,目的不仅仅是遮掩他的死因,你是故意想以此试探王党的态度。这桩陈年旧案,你证据不足,又无从查起,所以只能使诈,想让对方先坐不住,自乱阵脚,这样你才有机会寻到破绽。”她一顿,“我猜的对吗?谢寺卿。”明明是推断,沉朝顏用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谢景熙说话做事如履如临、敬终慎始,现在只是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韦正之死,若是换个不了解谢景熙的人来,可能也就真的信了。但沉朝顏是与他试探来回,见识过这人的深藏不露和行事心机的。故而方才那些说辞,饶是他编得再滴水不漏、义正言辞,沉朝顏也直觉事情,不会真如表面所见那样简单。谢景熙依然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反问她到,“倘若韦正不死,郡主栽赃嫁祸他的事能瞒得住么?臣之所为饶是万般不妥,也是用自己的私心,成全了郡主。”说不上为什么,沉朝顏只觉他的这句话化作块石头,冷浸浸地坠在胸口,让她不快。于是她也沉下脸色,冷冷地质问:“让皇上去大理寺,你是故意的吧?”谢景熙没有否认,却避重就轻地道:“是臣派裴真去请的,自然是故意的。”“你!”沉朝顏失语,直言道:“朝堂之上的阴谋算计,谢寺卿要如何翻搅风云,我管不了。可我的东西、我的人,我也不会容别人擅动。”她语气凛冽,说话之时更是逼近一步,气势迫人。谢景熙觉得心里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向来敏捷的人,当下却是实实在在地滞了一息,才发现自己这怪异情绪的由来。她说李冕是“她的人”。这句任谁听起来,都要认为是句大不敬的话,却让谢景熙听出了一点不悦。所以现下她这是,为了所谓“她的人”,特地来质问和警告他的么?他深吸口气,缓了片刻才道:“朝堂如局,身在其中,人人皆为棋子,相互制衡牵扯,何为擅动利用?郡主既想为陛下好,便更不该像这样,总想将陛下护在身后。”“是吗?”沉朝顏问,神色凛冽,“在谢寺卿眼中,人人皆为棋子么?”谢景熙哑口。不等他答,沉朝顏兀自又道:“可对我来说,谢寺卿眼里的棋子,是亲人、是挚友,我就算有私心,也不做到谢寺卿这样,以他们为跳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沉朝顏慢慢地说着,眸子里的光变得淡然。她侧身命人呈上一个瓷瓶,对谢景熙道:“陛下关切谢寺卿伤势,特地嘱咐我送来这瓶药膏。他说谢寺卿为了朝政夙兴夜寐、心力交瘁,他都记着。”她一顿,又在他耳边轻声道:“谢寺卿如何行事,我管不了。可下一次,谢寺卿若再擅自以我身边的人为刀,昭平亦不会善罢甘休。谢寺卿不如捫心问问,你之所为究竟是为了成全我,还是以我和皇上为藉口,成全自己的私心?”言讫,沉朝顏将瓷瓶交给谢景熙,转身便走。“郡主!”一只大掌从身后探出,抓住了她。沉朝顏回头,与正垂眸看她的谢景熙四目相对。无意地,指尖触到他紫袍之下,小臂上的一块凹凸,是一块陈年旧疤。模糊的身体记忆袭来,沉朝顏怔了怔,只觉自己似乎是在哪里,摸到过这样的一块疤痕。也是这样的触感,这样的位置……“烦请郡主替臣谢过陛下。”沉朝顏被这一句惊得回了神,应下后,两人拜别。然而回府的一路,沉朝顏还沉浸在谢景熙方才的疏离和冷淡里。本以为经过了国子监击鞠和画舫相救之后,他们不说完全信任,至少在共同敌人的问题上,是可以做到坦诚相待的。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谢景熙这人像一轮阴晴不定、忽远忽近的冷月——皎皎的掛在天上,一览而尽,却又触不可及。而他的另一面,你明知在哪儿,又永远不得窥见。沉朝顏心里发堵,连带几日对着兴冲冲分享话本儿的有金,都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郡主,这本!这本特别好看!”有金凑到沉朝顏跟前,激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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