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车甫一停稳,沉朝顏就迫不及待地拎裙跳了下去,一头扎进街边的摊贩群里。她逛的都是些女孩子的珠釵花鈿、胭脂水粉。谢景熙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跟着,远远地坠出一段距离。半个时辰后,沉朝顏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见谢景熙堆在车里的东西,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迟疑着往后退了一步,确认了外面驾车的裴真和车夫,才满脸疑惑地鑽上了马车。“谢寺卿……”沉朝顏指了指他身侧的东西问,“你买这些做什么?”谢景熙面色平静道:“给大家随意带了点吃的。”“可是……”沉朝顏蹙眉,“这家店不是卖手脂蔻丹的么?”面前的人愣了一秒,眼神扫过包装袋上那个巨大的店印,依旧是面不改色道:“哦,郡主原来说的是这个。”他顿了顿,复又补充,“给仵作买的。”
“……”沉朝顏无语,但仔细想想,仵作每天不是刨坟,就是在验尸,好像对手的伤害确实蛮大的……思来想去,总归花的又不是她的钱,沉朝顏也懒得再问,于是放好包裹就上了车。身边的人却在这时推了个小包给她,道:“我一不小心买多了,这个你可以拿走。”沉朝顏低头看了看,嫌弃道:“她家的东西是出了名的又贵又不好用,只能骗骗你们这些外行男人,全灃京没有女郎会用他们家的东西。”谢景熙:“……”“你怕不是被那个老闆娘以色障目了吧?”沉朝顏表情玩味,眼含深意地直盯着谢景熙,看得他剑眉紧蹙。谢景熙不理她,收回拿着的蔻丹和手脂,脸色愈发的黑沉。“我告诉你啊,”沉朝顏乐于看他吃瘪,自顾清点着东西警告到,“虽说我两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言,但你好歹是有婚约在身,说话做事要懂距离、知检点,做我昭平郡主名义上的夫婿,该守的男德还是不能忘记的。”“……”谢景熙一时无言。而面前的人说得投入,全然不觉身下马车忽然的急转。沉朝顏被颠了一下,险些磕到自己的舌头,往前扑过去时,下意识便抓住了谢景熙的手臂。墨蓝色广袖滑开一截,露出手背上一块明显的红斑。“谢寺卿?”沉朝顏怔了怔,迟疑地看着他的手问:“你……被蛰了?”谢景熙还没从她方才的告诫中回过神来,当下只是冷着脸,沉默地将手往回收。“誒誒誒!”沉朝顏来了劲,想到刚才在讼棘堂里没确认的疤痕,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拖着他的手不放,疑惑道:“你被蛰了为什么不说?刚在太医署,白医师正好能给你看看。”谢景熙不给她摸,动作迅速地整好了宽袖,面不改色地道了句,“小伤。”瞧他这死鸭子嘴硬的心虚样,沉朝顏暗忖,当下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强取豪夺,定要摸到他的腕子才甘休!沉朝顏乾脆直入主题,倾身过去拽着他的袖子往面前一扯。谢景熙被扯得闷哼一声,衣襟歪斜。“别动。”她眉心轻蹙,语气认真,说话间从包里摸出一把平口镊子。“都说了别动!”沉朝顏头也没抬,摁住谢景熙的手嘀咕道:“断掉的刺要及时清理掉,我拔眉毛很有一手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连在一起,没等谢景熙表态,手背上的断刺就被她眼准手快地拔了出来。她从包里摸出一盒洗发用的皂荚汁,动作轻柔地替谢景熙涂抹在伤口红斑处。女人的掌心温暖,指尖却带着轻微的凉意,小心翼翼地触摸那块红斑时,竟惹得伤处微刺中带着轻轻的酥痒,挠人得往他耳心里直窜。谢景熙心跳微滞,连呼吸都跟着乱了几拍。他有些烦躁地扭头,抬眼之时,目光却不听使唤地落在面前那两片低垂的睫羽之上——浓密鸦黑,像两把上好的黑檀小扇。沉朝顏拉着谢景熙的手仔细端详,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扑洒在手背。谢景熙缩手,却被她更用力地拽了回去。清淡的幽香鑽入鼻息,也不知是她身上的味道,还是那瓶涂抹在他手背的皂荚汁。心里泛起一丝柔软,谢景熙怔忡,目光便不自知地落在了那两片浓密的睫羽上。也正是在这时,涂抹伤口的手一顿,沉朝顏脸上掛着疑惑,那只手却在他的小臂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一通乱摸——没有?不会呀……沉朝顏不敢相信,又更为仔细地摸了一遍。确实是没有……她满腹狐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摸错了手,伸手想去抓谢景熙另一只腕子。“郡主摸够了吗?”耳边响起那人一贯沉冷的声音,此时夹着几分戏謔,像在看她的笑话。而她,还真像是个抓着一切机会,都要“一亲芳泽”的登徒子……“……”沉朝顏总算老实了,訕訕地放了谢景熙的手,又假意关切了几句。心念电转间,她突然想到什么,抬头便与谢景熙的眼神撞个正着。“对呀!”她语气兴奋,双眼放光地盯着谢景熙自语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谢景熙背心一凛,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沉朝顏却忽然来了劲,热络地靠坐在谢景熙身侧,双眼晶亮地对他道:“王僕射的么女王彤……不是对你格外青睞么?”谢景熙蹙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朝顏对他这副黑脸的模样习以为常,“嘖”了一声,暗示道:“我托人从陈府弄到了一些香灰,据说呢,是陈尚书遇害当晚用过的……”“哦?”谢景熙挑眉,语气轻快地反问:“郡主这么肯定是陈尚书遇害当晚用的?”沉朝顏清了清嗓,强调道:“都说了是托人,陈府的眼线,懂不懂?”谢景熙不说话,犀利而审慎的目光压下来,沉朝顏难得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反正就是……我现在还有些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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