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紫宸殿上,刑部侍郎罗仁甫瞪向禀报情况的裴真,震得李冕差点从御座上跳起来。李冕清了清嗓,目光扫过殿下众人,转头板起脸对罗仁甫道:“罗侍郎稍安。”言讫,他又转向裴真,“你方才说人犯怎么来着?”“回禀陛下……”裴真将头伏得更低了些,“人犯在大牢里……自戕了。”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面露凝重之色。罗仁甫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朝廷钦犯,竟能在大理寺大狱里自尽而亡,此等奇事,简直是我大周开国以来闻所未闻!”李冕神色微赧,继续问裴真到,“大理寺看守森严、守卫众多,怎么会就让那人犯得手了呢?”裴真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静坐一旁的谢景熙。怎么就让那人犯得了手?还不是因为他家谢寺卿下了死令,要确定昭平郡主无恙才能动手。谁曾想郡主的小脑袋瓜竟然跟他的一样聪明,走都走了还能再折回来……裴真不知如何作答,好在谢景熙接过话头,对李冕道:“是臣思虑不周。”李冕赶紧摆了摆手,道:“人犯自戕实在防不胜防,这怎么能怪你呢?且多亏谢卿提前部署,能抓获刺客,也算将功折罪了。”殿外,小黄门领着个身着白衣粗布的人急步而入,正是大理寺的仵作。那人俯身跪拜了天子,将李翠儿的验尸结果逐一解释了。殿上气氛端肃,谁都没有说话。那仵作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哆哆嗦嗦地道:“小人还有一事,要禀告皇上和诸位大人。”李冕正心烦,扶着额头随意回了句,“说。”“诶。”仵作应声,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道:“那个入狱行刺的刺客……也死了。”“什么?!”李冕惊愕,倏地就坐直了。仵作不敢抬头,只抖抖嗖嗖地解释,“是中毒死的。”“可是……”李冕惶然地看向裴真,“裴侍卫方才不是说……确定口中没有毒囊的吗?”裴真一怔,忐忑道:“回禀陛下,刺客被逮捕的时候,我亲自查过他口中,确定没有毒囊。”“那又怎么会……”李冕不解。仵作道:“小人方才开腹验尸,在刺客体内发现了尚未消解完全的骨胶。”见众人疑惑,仵作又解释道:“骨胶是一种遇冷凝固的物质,可用来包裹毒物,吞入胃腹。之后的一段时间,体温会慢慢融化毒物的外壳,故如服用者不在限定的时辰内催吐,待骨胶融化,服药者便会毒发身亡。”“这……”李冕脑中空懵,泄气地靠回了御座。罗仁甫冷哼一声,出列道:“人犯自戕,刺客身亡。大理寺这番赔了夫人又折兵,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是我朝叁司都要为天下所耻笑。”一席话说得是义愤填膺,奈何殿上寂静,无人敢接。刑部和大理寺因为霍起的事情,早已撕破了脸。故而罗仁甫可以同大理寺正面冲突,其他人却不一样了。久居官场的老狐狸们,若非涉及自身利益,要他们公然与谢景熙做对,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下一刻,罗仁甫话锋一转,挑眉道:“不瞒陛下,下官方才听左骁卫的人来报,午时的时候,昭平郡主去了大理寺,且人犯出事后,她才从大理寺出来,似乎还宣过太医署的人。”他一顿,扫了眼身侧的谢景熙道:“臣就好奇了……大理寺既是关押重犯之地,郡主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该不会,侍卫是为了保护郡主,才忽略了人犯和刺客的吧?”话落,堂上气氛再度凝滞。李冕无语,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当然知道沉朝颜去大理寺狱审问李翠儿一事。而罗仁甫当众挑出此事,自然是见谢景熙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转而开始拿沉朝颜做文章。可当下,李冕也只能避重就轻地道:“保护郡主本就是职责所在,总不至为了区区人犯,弃郡主安危于不顾。”“可臣却奇怪……”织锦云绣的紫檀木围屏一侧,王瑀双手抱于腹前,缓声道:“既是大理寺关押重犯之地,郡主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语气轻缓,双眸却如鹰隼般犀利,“郡主既非朝堂之人,亡父还恐与此案存在牵扯,如此冒然在叁司之前与人犯共处一室。这恐是……不妥吧?”王瑀不动声色地转向李冕,平静却决绝地道:“女眷干政,向来是祸国殃民之兆,为各朝所不齿。臣以为今日之事,大理寺自然有责,但昭平郡主骄纵跋扈、屡次叁番藐视朝纲,更应被问责,还请圣上以大局为重,莫要寒了百官之心。”言讫,方才还默不作声的王党官员纷纷出列,跪了一片。李冕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却也只能铁青着脸应了句,“那就罚昭平郡主禁足一月,于沉仆射灵前忏悔叁日,以儆效尤。”“陛下,”罗仁甫上前一步,双手一揖道:“按大周律,女眷或外戚干政乃重罪。轻则杖刑,重则赐死。而昭平郡主向来行事乖张、目无法纪,当酌情重罚,若是处置过轻,无异于隔靴搔痒,不但不能起到威慑作用,恐还会让旁人从此更加肆无忌惮,还请皇上叁思。”他说完,往地上一跪,前额重重地叩上手背。大殿里安静了一息,随即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请愿”之声。御史台、刑部,还有王瑀麾下的户、礼、吏叁部尚书纷纷下跪,任由御座上的李冕一脸愠怒地下不来台。“你们……放肆!”李冕豁然站起,脸上是往日里并不常见的威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下这样的场面,罚不罚沉朝颜只是个幌子。但凡皇帝在这帮朝臣心中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威信,这帮人都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逼迫挟制。“你、你你们……”李冕指着殿下伏地而跪的众人,怒极道:“你们这是要造反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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