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的夏天来得很早,才六月份温度就已经逼近30度。
这是夏洺最不喜欢的季节,闷热,潮湿,喘不过气。
车上,夏洺正举着手机跟打版师沟通下一期的细节,通话是免提的,听到两人又因为颜色而意见不合,开车的应柏出声调解:“你们先别急,这不是已经在路上了?等我们弄完了再聊怎么弄,不好吗?”
打版师叹了口气,说:“这个月底就得上新,咱们时间不多。”
挂了电话,夏洺忍不住抱怨:“又不是过去结婚用的大花被子那种彩色,那我还做什么旗袍,不如做大棉袄算了。”
应柏失笑:“时尚潮流是个轮回,说不定你做出来真的有人买账。”
“得了吧。”夏洺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胸口堵着一口气,郁闷地看向窗外,“又不是干完这票就跑路。”
两人是大学校友,学的虽是国画专业,在大二时便合伙创立了个人服装品牌“翡色”,以国风旗袍为品牌理念立足点,这两年来从独立品牌中脱颖而出,渐渐进入大众视野,网络关注度很高。
今年入夏的主题,两人商定是“彩韵”,偏偏打版师总觉得彩色太俗太花,因此一直在给压力,应柏作为和事佬,主动提出s城有家专门提供彩色纹身的纹身店,给夏洺看过效果图后,两人决定亲自前往试试水。
夏洺对于纹身没什么强烈的想法,只是看着那些图片觉得好看,想着小面积的纹身也不会太疼,所以答应了应柏一起去。
车子停在了一家名为“鲸落”的纹身店前。
“鲸落”开店至今已有两年,店里只有店主一位纹身师,佛系得很,每天固定只工作几个小时,因此来店里做纹身需要提前很久预约排队。
应柏早就看上了这家店,提前一个半月就预约好了,今天两人是推了工作来的。
夏洺怕晒,他的皮肤白,一晒就容易红。他下车几步躲进店里,看到前台只有一个瘦瘦的男生。
“啊,是应先生吧。”男生朝应柏点了点头,又看向夏洺,“先生您贵姓?”
“我姓夏。”
“好,我帮您登记一下。”男生在电脑上输入片刻,“叫我小谢就好,我带你们先选图案吧。”
应柏左右打量男生,询问:“图片我们都看过了,没有实际上身图吗?我想看看具体的效果。”
小谢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在上学,不能纹身,不过老大技术很好,基本上和画出来的没什么区别的。”
他说着领两人进了休息区,夏洺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各种作品图,均是流畅的低饱和彩色线条,虽然线条之间的衔接性很弱,看起来像是随意勾画,但离远了仍然能够辨析出图案。
在第一次看到应柏发给自己的图片时,夏洺就被这种强烈意识流的风格深深吸引,它颠覆了夏洺以往对彩色的认知,相比于画作对于色彩的适配性,纹身则要求更高的审美和技术。
夏洺甚至有种冲动,如果这个纹身师能够加入他们的团队,即便是做个技术指导,他们这一期做出来绝对能惊艳四座。
和应柏商量过后,应柏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想到对方平时这么忙,恐怕没有闲余的时间。
小谢走向了隔间后,很快,夏洺听到他向店主传达了应柏刚刚的话,对方则是低声应了几句。
屏风完全挡不住声音,夏洺听到那把有些熟悉的嗓音,心跳几乎停跳了一拍。
他想,应该是听着像而已。世界上相似的人这么多,怎么会那么不凑巧撞见不想看见的人。
可老天仿佛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抹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几乎在那一瞬,夏洺感觉到他的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即便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可面对他时心里不由自主产生的短暂慌乱却实实在在让夏洺觉得烦躁不已。
男人与以前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微卷的中发扎在脑后,鼻梁上架着金丝镜框,气质清冷如兰,疏离不易靠近。
他的目光先落在离得更近的应柏身上,很快看向了他。夏洺皱了皱眉,避免与他对视,心里却是在思考找什么借口离开这里。
他承认他做不到彻底放下如陌生人,即使是恨也在意得很。
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很陌生,夏洺想,是不是他早就已经忘记自己了。
他听到乔玉竹开口,声音一如记忆中别无二致:“可以看效果,我身上有,要看吗?”
应柏站在面前,没注意到身后夏洺的异常,他点了点头:“方便展示吗?”
“方便。”
说罢,乔玉竹快速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四人都是男性,展示上半身并不算特别。
夏洺眉头皱在一起,他快速地瞟了一眼,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失语。
乔玉竹左胸的位置有一大片的彩色纹身,那些线条模糊地勾勒出了一个人影,却又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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