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临近尾声,大家玩累了,纷纷坐下来休息,和左邻右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苏遥悄悄溜了过来,戳了戳宁知寻的肩,用气音道:「寻哥寻哥,该你了,来准备一下!」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好。」
客厅的灯在这时倏地暗掉,一束聚光灯打向角落,直直落在宁知寻的背上,他坐在一架名贵的钢琴前,脊骨绷得笔直,微垂下头,额前几撮碎发散落,隐隐映着亮光。
他清雅的声音从别着的小麦克风里流泻而出。
「各位朋友们晚上好,我是宁知寻,很荣幸能有这次机会在这里演出。这场派对即将结束,一首原创曲〈羡人间〉献给大家,愿我们的人间依旧美好,值得所有温柔。」
他抬起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之上,好似栖息於花瓣丛中的蝶,轻轻振翅,柔和的音韵翩跹而起,宛转成一篇悠远绵长的乐章。
【长夜枕眠於你心尖
谁y风匀散旧年
一绺月se抖落碎光无边
你可曾着眸一眼】
宁知寻的嗓音清冷却不失优雅,浅y低唱,彷佛有种遥不可及的破碎与缥缈,却又在孤独弥漫夜幕的时候,化为天际那抹虚无的月,将寂静的荧光洒向芸芸众生,照亮来时与归所的路。
衬着漫天星空,坚强而温柔。
【以凿穿红尘的笔尖
铺开颤动的诗篇
行过旷野读遍千人千面
余生便只当消遣】
宁知寻抬眼望向观众,晦明交杂间,他忽地撞进了安邢深邃的眼里。
那人极其专注地注视着自己,明明大半暗影笼在他身上,却莫名能让人读出他眸中的疲惫与浓沉。
还有一闪而过的、不合时宜的诧异。
宁知寻有一瞬间的愣神,没再作他想,很快移开了眼,重新投入到演奏之中。
【不问一夜梦万千
此身唯梦便清闲
平生兜转
本就应有好个风月
应是好个人间】
萦旋的蝶终归沉眠,宁知寻的指尖离了琴,拖长的尾音平缓收起。
一派静默。
几秒钟後,场中霎时掌声雷动,客厅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宁知寻在一片欢呼中起身,面朝宾客们微微鞠躬。
「谢谢宁老师为我们带来的表演!」苏遥小跑着过来,又低声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我们宁老师最bang啦!」
宁知寻笑了笑,摘下麦克风递还给他,缓步回到自己边上的位子去。
在苏遥发表完他的感x小作文後,众人又兴致b0b0地讨论着去哪里续摊——这还是苏遥的主意,毕竟生日嘛,得疯到最後一秒才足够尽兴。但宁知寻实在熬不住,於是只好跟苏遥说声自己得先走了。
苏遥也知道宁知寻在这种场合往往不自在,没有强留,反而叮嘱他几句注意身t,还开玩笑说希望有生之年能等到他再出新专。
宁知寻回敬了一句:「争取给您当作九十大寿的贺礼好吧。」
两人又寒暄几句,宁知寻从侧门离开,不直接往後院走,而是绕过长长的回廊,一边透透气一边吹着晚风。
直到他慢悠悠地晃到车边,才恍然想起,自己是沾了酒的。
他靠着车门,正打算打电话叫代驾,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不知该不该说是意料之中的人。
「宁先生。」是安邢。
宁知寻愣了愣,说:「你不跟他们继续玩儿了吗?」
「嗯。」安邢没有多做解释,他的视线在宁知寻和一旁的轿车之间逡巡一圈,又想起宴会上宁知寻手里拿着的香槟,无形之中懂了什麽。
他默然几秒,斟酌着开口,「若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载您一程。」
「不了,这样太麻烦你了。」宁知寻向来不喜欢欠下人情,更遑论还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不会,不麻烦。」
「我自己打车就可以。」
安邢瞥了手表一眼,又说:「这里这个点代驾不好叫。」
「……」宁知寻隐隐觉得这个人在坚持着什麽。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从善如流道:「那就有劳了。」
安邢领着他走到一辆银灰se的车旁,绅士地替他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宁先生,请。」
「谢谢。」
待安邢坐进驾驶座,宁知寻向他报了小区的位址,又顺手给苏遥发了条信息,知会他自己明天一早再来取车。
安邢发动引擎,车身滑入了夜se之中。沿途家户斑驳的华灯晃成一帧帧模糊的光影,宁知寻支着头望向窗外,对着这条他早已熟记於心的路放空。
车里很静,只偶有空调低沉运转的声音,这样的静谧让宁知寻感到舒心,抑或许是酒jg的作用,甚至令他有些昏昏yu睡,然而一阵急雨骤至,将他从入眠边缘给强行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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