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感。
医院。
在这个瞬间,他唯一可以组织的词──甚至不是句子──只有这个。当身t逐渐麻痹,痛觉暂时无法g扰他後,脑袋也终於转动起来。
发生什麽事了?眼珠子左右摇摆,彷佛雨刷般划出一道道轨迹。脑海里的迷雾因为这个小动作消退了一点,在散开的缝隙里,破碎的片段一点一点探出头。陡然亮起的红灯,尖叫般的煞车声,撞击时的作用力,急遽旋转的世界。
好几分钟後,大脑才终於挖出一个,他差点想不起来的词。
车祸。他出车祸了。
这件事情应该很严重。但是此刻,他却没办法将它跟「糟糕」连结在一起。那辆车子把他的脑子撞出一个黑洞,让所有思考能力都卷进里面,唯独一个念头,独排众议地跳到眼前。
那个谁──完蛋了,他连他叫什麽都突然想不起来──怎麽样了?
身t随着问题挣扎起来,想要起身的慾望在此刻大过一切。他的动作不大,可是要惊动护理师已经绰绰有余。
绑着马尾的nv人走向他,还没开口,江少轩就先吐出几个字,「他,同学──怎……」
沙哑的声音说明了喉咙有多乾燥,每一个音节都在破音边缘,就连舌头都好像不属於他了。他抿起嘴唇,想要再次拼凑出句子,但最後仍是徒劳无功。
「跟你一起来的男生在外面。没事。」护理师一边检视他的伤口,一边说道。从她的表情来看,状况应该不算太严重。如果他没有误判的话。
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颗。只是随着意识渐渐明朗,更多的石头开始吊起,将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向下拖曳。
他望着捆满绷带的手脚。有些伤口已经渗出血迹,带走了透气胶布一部份黏x;轻微到没有被包紮的部分,则遍布青紫se的瘀伤,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眼。
好惨。习惯x地想要扯开一点笑,才注意到自己脸颊上有个异物,阻止了他的肌r0u。
手指覆盖到脸上,原本应该是平滑的部位,此刻多了一块柔软的纱布。指尖转了几圈,恐慌伴随着懊恼,後知後觉地从心中涌现。
「刚缝好,不要去碰喔。」
叮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等他反应,nv人又交代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她说了什麽,江少轩根本记不住,他的大脑只被一件事情占满。
会被发现。
最关键的主词都还没出现,他就已经想起一张不谅解的脸。以前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骂,才会被嫌麻烦的。
他咬住嘴唇,力气有点大。只是这种程度的痛,现在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心跳短暂加速,几分钟过去,理智才勉强回到身上。
反正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他深呼x1,手探进k子口袋。手机抵在大腿的感觉,从坐起来後就挥之不去,但是他不确定自己会迎来什麽,碎掉的萤幕,还是断成两半的机t?如果萤幕保护贴真的有它名字上的功能,事情就还不会太糟。
拿出来的瞬间,蜘蛛网般的裂痕让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花了几秒钟冷静下来後,他才注意到裂开的不是萤幕。不幸中的大幸。
撕开扎手的塑胶片,画面随着手机抬起发亮。无数个通知跳出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玻璃跳到他身上。未接来电、讯息,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麽受欢迎,但是那些东西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要那个人带自己离开──或者说,暂时逃避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就算还不能出院,光是盯着那张脸或者听到他的声音,身上的痛楚多少也会降低一点吧。
要说是恋ai脑他也认了啦。
他从通话纪录里找到名称是「学长」,後面还加上一颗ai心的联络人,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那个男人总是嫌自己有事没事传讯息很烦,那这次算是正当理由了吧?他当初留下号码,不就是自愿要当自己的紧急联络人吗?
拨话中的铃声,在此刻格外难耐,每一次响铃,都让江少轩的耐心剥落了一点。
「喂?」
熟悉的嗓音摩娑过耳道,su麻地让他缩了缩脖子,但更鲜明的,是眼眶周围突然渗出来的酸涩感。就像x1饱了yet,没办法再负荷的海绵,只能让它溢出。
疼痛的感觉,好像到此刻才真的从黑白转变为彩se。
「学长……」
他x1了一下鼻子,一半刻意,一半真实。
没想到这麽快就会看到许品皓。
他才刚和急诊室外的同学报备,也跟其他人简述完自己的状况而已。安抚完他们,并且强调有人会带他回家,前後大概十分钟而已,这个男人就出现了。
在人来人往的急诊病房,他并不算显眼,白se的衬衫跟卷起的袖子,甚至有某刻跟医生的白袍混在一起。然而在江少轩眼中,他的身上环绕着一道无法忽视的光,使他的视线像是飞蛾般紧紧黏在上面。
直到匆忙的脚步声近在咫尺,他才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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