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尘打马狂奔,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向哪里去,只是本能地向北疾驰。在他心里,北方便是故乡,归隐的念头早在他心里萌生,此时更希望能回到家乡,永远逃离江湖这块是非之地。
跑了一阵之后,他的头脑清醒过来,便想:以外人来看,我杀了四大世家的少主,想要脱身,一是乘船出海,逃向海岛之中,另一个去处便是红莲教了,因此必定会向东方或是南方追赶,自己偏偏向北方去,也不失为一招好计。
一想红莲教,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他将人家的镇教之宝夺了来,此时已经无法得回了,而自己又刺伤了泠菱,这一份人情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还了,只好带着这种遗憾归老故乡,抱憾到死了。
此时天空一片湛蓝,明月高悬,平野寂寂,他单人一马,奔跑其中,说不出的孤独。
直跑了两天,已进了滁州界内,这一路上很平静,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自己已被追捕。顾风尘渐渐放下心来。
将到正午,顾风尘跑到了琅琊山下,放眼一望,远处高峰耸立,其色青黛,果然另有一番景象。他见马跑得累了,向前一望,官道边有个不大的集场,里面聚了一群人,摆有农具家具等物,集场边上有茶摊酒铺,便跳下马来,走近集场,将马在树上系了,坐到酒铺外的桌边,叫伙计端酒饭来吃。
他原本已是身无分文,便在离开青苗镇时潜进了一户当铺里,轻易扭断了锁头,将柜里所有的银子都揣了,他自小便瞧不起当铺,总觉得这是人间的吸血恶鬼,不知坑了多少良民,现在给他来个一扫空,心头十分解气。
酒铺前已坐了几个农人,正自喝着劣酒,谈论今年的天气农时,顾风尘自小不会种田,因此毫不理会,等着自己的酒饭上桌,便低头吃喝起来。
刚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大跑上马蹄声急,跑来十数匹骏马,马上之人都是劲衣箭装,腰悬刀剑,一看便知是跑江湖的。这群人跑得又饥又渴,见了酒旗子,都跳下马,围拢过来,也要喝酒吃饭。这些人一来,那几个农人便赶紧走了,顾风尘偷眼看了看,一个也不认得,可以肯定以前没见过面,因此便不怕他们认出自己惹来麻烦,可如果现在起身一走,倒惹人注意,于是便将头垂得更低,吃得更快了。
这群人围了三桌,纷纷大叫着上酒上菜,将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似是这群人的头领,腰间挂着长剑,剑鞘华丽,衣服光鲜,坐下之后便没正眼瞧过别人。
身边一名汉子笑道:“连大哥,咱们这一路动身已经晚了,八成连汤都捞不到,还有必要向南去么?”
那姓连的冷哼一声:“为何不去?这是最好的机会,谁说先去的就一定有肉吃!”另一名汉子道:“连大哥说得不错,那小子肯定已经跑得不知去向,大家机会均等,不分先后。”
顾风尘心头一动,暗想难道他们是在说我?
先前那汉子道:“与其这样大海捞针,不如另想办法……”姓连的道:“什么办法?”那汉子压低了声音:“兄弟有个主意,不知连大哥肯不肯应允。”
姓连的问:“有主意只管说,咱们兄弟还分什么你我。”
那汉子的声音压得更低:“这小子能将诸葛少主杀了,自然武功超强,我们便遇上了,多半也不能得手,不如换个手段,李代桃僵。”
姓连的问:“怎么个李代桃僵?”
那汉子道:“我们可以找一个相貌酷似的人,将他一杀,把头提给四大世家,便说在哪里哪里,将此人围住,其人强悍,不能生擒,只好杀之。只要能蒙混过关,武林少主一位就算不能得,至少那赏金也非常丰厚,大伙儿也不白跑一趟。”
姓连的一皱眉:“万一另有人杀了那小子呢?或者被人看破怎么办?”那汉子一笑:“我们又不认得那小子,只要相貌酷似,死人口里无从招对,谁能说什么?况且此事一出,那小子一定会逃向海外,谁能捉到!”
众人听了,都纷纷说好。
姓连的想了想,道:“此事还须尽快,不知有别人想到了,我们亦要空忙一场。现在的麻烦是,哪里去找相貌酷似的人去?”
众人听了,都四下乱看,仿佛这集场中便藏有这样的人一样。顾风尘听着心头疑惑,暗想他们没见过我,又怎么可以分辨相貌酷似的人?
正想着,只见那姓连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在桌上一展,顾风尘偷眼一瞧,不由得暗自叫苦。
那正是一张自己的画像,而且画得极是逼真。顾风尘知道不妙,正要准备离开,一名江湖汉子的眼睛已经扫了过来。
顾风尘马上转回头,但是已经晚了,那汉子哈了一声,叫道:“眼前这汉子不是很像么!”
他这么一喊,其余十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顾风尘脸上,这些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果然很像。”
顾风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出手肯定不是好办法,不如赶紧离开。他没走几步,那群人已经围了上来,出主意的汉子嘻皮笑脸地道:“这位兄台哪里去,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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