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此乃情势所逼。那人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罪民探他的鼻息和脉门,发现只是昏阙,才松了一口气,且看清楚他拿着打我们的是一把铁锨。我俩猜测,他或是在这里埋什么。先往他刚才扑过来的地方找寻,什么都没找着,这厮真心狡猾,埋伏我们还不忘记将我们引远。待我俩转了一圈儿再往反方向找,可巧踢到了一物,是一盏盖在包裹皮下的灯,旁边还有一盘绳子。有了灯盏照亮,就看见前方有一个大坑。”桂淳挑眉:“二位查看这一圈儿,应费了不少时,不怕那人醒了?”卓西德又轻轻一叹:“大人说得对,而今想来,罪民与贺庆佑也是心大。到了那个坑前,罪民拿铁锨向土中一探,扎到了东西,没急着扒开,先跟贺庆佑把那人抬过来,拿绳捆住。也在这时才算看清他的模样。当时他比后来结实些,左腮有一块青乌的胎记,穿着麻布裤褂,一瞧手与面孔即知不算富贵,便已揣测他是不是蔡府的家仆。待再挖出土里的东西,竟是两口箱子,不算大,但挺沉,木料甚好,摸着特别油滑,包着雕花银边,挂着两个特别精致的锁头。罪民该死,便起了贪念,想着里面肯定有宝贝。穷了半辈子,陡然有白捡富贵的机会,难抵诱惑,遂与贺庆佑商议,拿走箱子,只将这人丢在坑边罢了。贺庆佑也与罪民同样念头,我俩唯恐村里的人或救火的人过来,立即扛着箱子跑了。”张屏望着他双眼:“二位只是携着木箱离开,没再对那人做些什么?”卓西德道:“没。他人已经昏了,捆得也挺结实。无需再做什么。”柳桐倚道:“若扔进坑里,薄盖一层土,岂不更稳妥?”卓西德露出惶恐神情:“大人明鉴,罪民万万不敢如此!怎能将活人埋在土里!拿走箱子,只是贪财,且罪民二人觉得这人埋东西鬼鬼祟祟,箱子肯定来路不正,只当是场黑吃黑。可把他扔坑里埋了,就是害命了!按律需得偿命,罪民有一家老小要养,万不敢如此行凶!”柳桐倚闭了闭眼:“你已足够胆大,不必自谦。”卓西德从椅上滑跪至地:“罪民万死!”柳桐倚暗吸一口气,睁开双目,恢复随和神色:“卓老板不必如此,本断丞得职未久,行事生疏,言语往往不能斟酌得当,望勿在意。”桂淳爽朗一笑,再次将卓西德搀起按回椅上,又给他添倒茶水:“当下只是聊聊,勿要多虑。某真真好奇,那箱子里有什么?如你所说,还挺沉,那人怎么只身把箱子运到树林里的?”卓西德擦擦额头冷汗,复一揖:“禀大人,蔡三应是用绳子将两口小箱捆束在一起,背进树林。然绳子被罪民二人拿来捆蔡三了,我俩只能各自拿袍子将箱子裹住扛着,这时更不再盼着有人过来,而是唯恐遇见人了。盘算着先把箱子藏起来,偷摸奔蹿半晌,可算找到了一处地方,是一道高些的土坡,不远处有个土地庙,另一个方向还有一棵大树,好记忆……”关于如何挖坑,如何埋下,如何假装没事的人一样返回村里,以及跟村民扯谎说是想去报官迷了路种种,卓西德的供词与贺庆佑所言几无出入。“村里人淳朴,应是尽信了这番谎话。黄郎中还向罪民二人道谢,又熬了补养的汤药给我俩滋补安神……”柳桐倚问:“村里的人究竟有无去援救蔡府或报官?”卓西德道:“禀大人,他们什么都没管。罪民也疑惑这件事,第二天顺口和帮忙的后生聊了聊。那孩子说,才不会帮他们哩,谁敢问蔡老爷家的事?搞不好就倒霉。罪民想引他多说些,他却不吐露了。罪民猜是不是因为黄郎中闺女的事儿村民不待见蔡府。下午,官府的差爷来询问,罪民方知火灾之惨烈,内心各种不是滋味,更因那两口箱子无比惶恐。村民在官差面前一致说,瞧见那边挺红的,但估摸着离得挺远,或不是本乡地界,想着其他离近的会去救援报官,就没过去,绝口不提找那疯妇的事情。罪民和贺庆佑心里有鬼,怕无意中讲漏了藏箱子的事,便全比照着村民的话说。因是外乡人,我俩被盘问得更详细些,比如问为什么会在这村里等等,村民都帮我二人做了证,起火的时候我们在村内,绝不可能去放火。等差爷问完话,罪民与贺庆佑就借口出了这样大事,不便多待,立刻回丰乐了。”桂淳若有所思道:“村人故意隐瞒疯逆妇丢失与村民找寻一事,有些可疑。”卓西德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又咽下。桂淳立刻道:“有话请说,千万别把这儿当公堂!”卓西德拱手恭敬道:“罪民是想大不敬地说两句揣测——村里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横竖整村的确与蔡府那火无关,说了疯罪妇之事,反可能惹上疑惑,多被盘问。”燕修神色一冷:“隐匿真相,编造供词,即是有违律法!罪妇黄氏当日极有可能看到了什么,况且,她以为自己被蔡公子所负,痴心极易转做恨,此女又是个能行凶的疯子,或就是纵火真凶。”卓西德又从椅子上滑倒在地,叩头称罪。桂淳再度搀扶:“眼下暂不必如此。是了,还不曾问,那逆妇之后如何?官差来时,有无表现?”卓西德瑟缩道:“禀大人,罪民和贺庆佑回村后,一直没见到也没听到那疯罪妇的人影声响,好像是黄郎中给她用了什么安神的东西,让她睡了。过来问话的官差并不知道她跟蔡公子的事儿。蔡家的火灾太惨,官府以为是悍匪或仇家所为,主要查男的,只传了几个妇人问话,也是为了核证男子的供词罢了。直到罪民与贺庆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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