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楼里匀不出人手送,恰好罪民往宝兴楼里送木材,伙计向罪民借板车使,说胡子要的菜多,顺路一车运过去便利。罪民说自然好,只要他们不嫌脏,刚好我跟着开一开眼,瞧瞧胡客的排场。伙计说,胡客没那么多讲究,且认不得这车是做什么的,板车上铺块布,看不到脏,让食盒沾不着灰就成……”伙计拿了一块大蓝布,将车罩住,把食盒叠放在其上,由卓西德推着,两个小伙计陪在旁边,竟整出了几分气派。到了码头,往船上传菜。菜里有一道暖锅,配了个木炭盒儿。小伙计就让卓西德捧着炭盒,一同往舱里送。“船里陈设真真奢华。浓香熏得罪民直呛,入内前先要洗手脱鞋冲脚,光脚进。地上铺着花花的大厚毯子,毛能没过脚背,进去后罪民直流汗,见主座上的胡客在饮酒,十几个穿着薄裙披着轻纱嫦娥似的妙龄女子边唱边跳,罪民想,整那么暖和,或也是怕这些女子冷吧。”桂淳赞叹:“竟是个怜香惜玉的胡子。他就是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玻什么哆?”卓西德哈腰道:“是,玻克哆哩沙,名字有点儿绕。这人年纪不大,罪民觉着是二十来岁,头发倒是黑的,但跟咱们头发的黑色不大一样。窄脸高鼻子高颧骨,凹眼窝里一对蓝眼珠,穿着一件当年时兴的江南样式绸缎袍,套在他身上就一股子胡气了,举止气派挺富贵体面。他旁边坐着一个老胡,五六十岁年纪,汉话讲得特别溜,眼神贼毒,一看罪民,立刻说,这个人不是酒楼的吧,为什么上了船?”酒楼小伙计回道:“他是专门管木炭的。因我们生暖锅不如他好,特地叫他一起来。”老胡不甚信,仍阴鸷地盯着卓西德:“是么?此人一直鬼鬼祟祟,打量着这里的东西。”“罪民一听,这是把我当贼了,即辩解说,之前少见这些琉璃器皿,尤其琉璃灯盏,五颜六色的,又透亮,挺好看。年轻胡向老胡叽咕了几声,约莫是问在说什么,老胡再同他叽咕几句。年轻胡就大笑起来,大着舌头怪腔怪调同罪民说,感谢你,但,大多数的你们,觉得,不好看。不想买。罪民说,人各有好,可能大多数人不喜欢这些。年轻胡又问,你喜欢,想买吗?有很多。罪民说,我可买不起。”年轻胡又笑起来:“哦~~他们,一样,和你。首先,看看。之后他们说,不买。但你诚实,比他们。他们不会说,买不起。他们说,不喜欢。”“罪民心想,虽然我穷,但不能让胡子觉得咱们买不起他们的东西,便答道,人家不买,应是真不喜欢,或觉得这些东西单看好看,搁在自己家屋子就跟其他物事不配了。”年轻胡又问:“你的意思,他们有钱,你没有?我到这里,人人都问,是不是很美,很长见识。我觉得确实很美。美姑娘,好食物,美风景,好多都特别美。但这里真的这么好,应该人人都有钱。但,我看到穷人,像你一样的,好多。”“罪民一听,竟是我给咱们大雍丢脸了,鬼使神差地脱口说,咱们这边崇尚简朴,不爱露富,有钱人挺多的,只是外表上瞧不出来。本来我也不应该是穷人,谁家没点家底儿呢,不过有人有福气享用祖上传下的东西,有人没福气罢了。”他讲的话年轻胡听不太懂,老胡又叽咕叽咕用胡话转述一通。年轻胡问:“你本来也应该有钱,什么意思。”卓西德一时诌不出来,索性就故作高深地不吱声。年轻胡和老胡一起盯着卓西德,酒楼的小伙计道了声告退把卓西德带了出去。下船后,一个小伙计笑说:“老哥可真能编,在舱里烘的一身热汗都被你吹没了。”“罪民说,再怎样不能在胡子面前跌份儿。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两三天后,罪民上工,又遇见了那个胡子……”当时卓西德正在扛粮包,只见一双脚挡住去路,跟着正前方就响起那年轻胡客的怪腔怪调。“你是酒楼里的,为什么在这里?”卓西德随口编道:“因为上回在公子那边多看了几眼物件,老板嫌我不体面,不让我在酒楼做了。我到这来混碗饭吃。”年轻胡惊讶地吸了一口气:“啊……那,对不住了,让你变这样。”老胡客这时又遛达了过来,向年轻胡叽咕叽咕几句,随即朝卓西德道:“你不要再欺骗了,做你的事去吧。”年轻胡却阻拦道:“不要这样,你不要走。你,运草吧,帮我。”卓西德甚是惊诧,老胡客一脸不赞同地再叽咕叽咕,年轻胡咕噜咕噜回了一串,老胡客满脸阴沉又向卓西德道:“玻克哆哩沙少爷觉得你不算年轻了,还做这样的重活很可怜,让你搬运比较轻的草,工钱多给你。”“罪民当时挺开心,也不顾什么跌份儿不跌份儿了,立刻就答应了。运草其实就是给那院子里的骆驼喂草料之类。确实挺轻松。工钱当日结。罪民喂了两天骆驼,年轻胡与老胡又转悠过来。年轻胡磕磕巴巴问罪民,为什么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来做重活,之前在码头上看见做事的都比你年轻。罪民说,因为享不到祖上的福,只能来做事了。年轻胡忽然问,那天,你说,祖先有宝物,可享受不到什么意思?实不相瞒,罪民当即念头一动,遂回答说,罪民和别人一样,祖先都留下了宝贝给我,可惜宝贝放在一口箱子里,我打不开,拿不出来。”年轻胡睁大了眼:“还有这样的事,为什么打不开?”卓西德说:“锁住了,没钥匙。”年轻胡说:“可以,用其他方法。比如,砸、锯、削……”卓西德正色道:“我不敢。这么对祖宗留下的物品,叫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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