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谋算摆出——原来铃姝的婆婆李氏因丧子之痛,哭坏了眼睛,看东西模糊,已不能劳动。小筠兄妹三人渐大,簟家的那处小屋,挤上祖孙三代五口人,确实太局促。铃姝的嫂嫂们对铃姝当下的难处一清二楚,便由大嫂出头,同铃姝签了个字据。对外只说,因铃姝死了夫君,怜她孤苦,兄嫂们愿让她带着孩子和婆婆李氏住到河家大沙巷的房子里。魏氏在世一日,铃姝母子和李氏就能住一日,不收租金,但吃穿用度需自己掏钱。铃姝自愿侍奉母亲,抵当房费,报答兄嫂恩情。待魏氏离世,簟家人与铃姝需在十日之内立刻搬离河家屋子。兄嫂们又请了人,把屋里值点钱的箱子柜子木床桌椅之类统统画图编目,附在文书后,防止铃姝搬运倒卖。铃姝是个懂得变通的女子,面对嫂嫂们开出的条件,她忍下气细想,确实能解决当下之急,便答应了。她带着婆婆搬到娘家,将簟家的小院出租,租金补贴日用,从此开始一个人奉养两位母亲,拉扯三个孩子。柳桐倚不禁动容:“这位夫人太不易了,即便有仆婢亦难为之,何况她独自一人,实可钦佩。且,她子女尚幼,上有二老,娘家财物她不能动用,自家恐怕积蓄不多,小院租金应也微薄,日常开销如何支应?”桂淳向柳桐倚抱拳:“大人正问到关键。桂某甚少钦佩谁,但对这位夫人,实实敬佩不已。”河铃姝是位非常聪慧的女子,簟念恩在世时,在家练厨艺,她常做帮手,与相公一同改良菜式。搬回娘家后的一两年,她趁着给母亲婆婆和孩子们做饭的机会练习,还看过簟念恩留下的菜谱,又与簟念恩那位开馄饨铺的表姨多走动。待母亲和婆婆的身体养好了些,女儿也六七岁,儿子们更大一些,能大的带小的,她得知左右邻居家有人办家宴之类,就抽空过去给女眷帮忙,挣些零用。城中尼庵、女冠观初一十五,或逢节期办斋饭,她也去帮厨,渐渐有了名声。城中富户家的女眷办席面缺人手时,有人会介绍她去,如此手头渐渐宽裕。某一年,当时的礼部侍郎顾大人驾临明州,巡察学政。侍郎夫人去观中进香,用了一餐斋饭,其中两道尤为中意,陪斋的观主告知夫人,这两道菜都是簟河氏所做。夫人即召铃姝嘉赏,喜其聪慧,左右将铃姝经历告知,夫人复赞叹。明州府衙亦将本地拟待褒奖的孝女贞女上报,顾侍郎翻开,从文字到事迹,都是几百年不曾变的模子里套出来的,不禁唏嘘。夫人由此提起铃姝,曰,夫君的公务,我本不当过问,但这样的女子,难道不够格说一声孝女?侍郎深知能被录进那份名册中的女子身后都有宗族门第,夫人提的这女子孤苦无依,再孝感动天,把她加进去,恐怕她拿不住,反而遭祸,便含蓄道:“此女虽孝,作为却出闺阁本分,不宜令她人效仿。若树立为典范,举动都被人盯,对她反不是好事。”他只让夫人请铃姝到行馆做了一餐饭,由夫人褒赏了几句。“江南女子,果然灵秀慧心,汝之所为,虽出闺阁之本,但念之孝心,又堪褒奖……”此事自有人传扬,铃姝之后行事方便了很多,有富户女眷专请她做侍郎夫人吃过的饭食点心,自此再不用愁生计,竟能请人照顾家人,之后又攒下一笔钱,另买一处宽敞宅院,将家人迁去。但她也因此招来挺多非议,白如依史都尉等人去查访时,不少人或隐晦或露骨地暗示——簟河氏这个女人不一般,似乎与某大人某爷常走动,不然一个女人怎能立住脚挣这些钱?多年不改嫁名声是好听,也可能这样方便。真是良妇,怎能把唯一一个闺女养成那样?孩子自小没爹,是可怜。可,讲句不该讲的,闺女得娘教。之前也不是没人跟她提过,这么大的姑娘,天天穿得跟个男人一样,满街跑,当娘的约束约束她,多管一管,能少挣几个钱?多少钱比孩子重要?簟河氏自己几十岁的人了,整日里打扮得,粉擦着,钗环戴着,绸子缎子也穿着,天天往大户人家宅院里去,也见过大家千金的教养体面,怎就不管管她闺女。这么大的姑娘,拾掇拾掇明明挺漂亮,却由她满街乱跑,都没人敢提亲。姑娘大了,心思可不就活泼么?你不给她找,她就自己找。簟河氏是个聪明人,这么纵着女儿,谁知是怎么想呢?她这些年挣不少,但她家门第摆在那,知书达理的人家不会跟她做亲家。她姑娘整天满城转,倒是自己转到一个书生……唉,这话不当讲,诸位大人见过跟她闺女相好的书生没?外地刚过来的,在明州人生地不熟,长得跟个蔫叽叽的豆芽子似的,和她闺女高矮差不多,被那姑娘一拳就打翻在地,说能害了那姑娘,真的……当我爱嚼舌根吧,这簟家姑娘,真是可怜。实话说,她没跟那个外地来的小书生相好之前,虽天天像个男人似的到处跑,但不惹事,不怎么跟旁人来往,谁都不搭理,自己在街上晃,挺孤僻的。说能和谁结仇,真不像……倒是她娘…………甚至有人透露,簟河氏常去某爷某某老爷宅院,某爷某某老爷素来风流,内宅的某位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姑娘是真可怜……待柳知阅读案件记录时,史都尉在一旁补充:“卑职查线索时曾想到,以往有这样的案件——凶手其实只想杀某个特定的人,但故意杀了几名不相干者,令衙门难以从是否有仇之类的线索推想出凶手……卑职由此猜测,这桩案的凶手会不会也只和其中一人或一家有仇,却多杀了旁人,做局成连环案?”柳知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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