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方元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表情。他看着白须老者认真又正经的模样,不知怎么,心头忽然漫起一阵柔软的情绪。方元就弯起眼睛笑了笑:“好,天山老人前辈。”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极好,衬上这样不似往常的柔和笑容,倒令他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别样的气韵。这回换成沈雁呆住了。为什么他觉得,方元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万般包容的宠溺气息?这跟他想象的反应不一样啊。他本来想得好好的,像以前一样,变成老头现身,方元只能日日对着这张和蔼可亲的爷爷脸,任是他有多少心思,都得慢慢散去。这是在沈雁看来,最委婉有效的好方法。既不用他说狠话伤人,也不用再劳心劳力地瞎折腾,只要变个模样就好。不过他今天第一次尝试,怎么就有点出师不利的意思?沈雁心中嘀咕着,面上还是一副慈祥模样,口中称赞道:“孺子可教。”方元便低低一笑,道:“前辈,今日多谢你出手替我解围。”“无妨,老夫只是顺手为之。”看见方元配合了起来,沈雁很满意,觉得前一刻那个叫人心悸的眼神,大约是自己的错觉。沈雁好些日子没扮成老头了,上回变成天山老人去接近方乐文,也就一下子的事,瘾头都没过,又变了回来。所以这会儿,沈雁还颇有些怀念,立马进入了天山老人的状态。一旁的左陶,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两个人。不近人情如他,也察觉到了气氛十分微妙。方元听他一口一个老夫,心里好笑,温声道:“前辈,既然你是乐文的师傅,又在方家指点过我,所以,我有一事相求。”这是沈雁自己在白永安面前认下的话,也不好转头就否认,他呆了呆,诧异道:“何事?”“方才那座空铺子,是我同乐文准备一道经营的一家丹武坊。”方元道,“反正前辈你与我俩都有渊源,不如便安心留在雁阁,可好?”方元知道,沈雁必是在戒中休憩的时候,突然感知到他有了生命危险,这才从弥天戒里出来,借着左陶之力化形现身,其实,对于方元这几日在做的事,该是全不知晓的。就是自称是方乐文师傅的那些话,也都是照着白永安的质问说的。“……什么阁?”沈雁心中一跳。“雁阁。”方元定定看着他,“雁字回时的雁。”他眸光清澈皎洁,避无可避,尽数落进沈雁眼里。沈雁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险些忘了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轻声道:“你说要领我去的地方,是不是那里?”方元颔首道:“我本来是想等铺子张罗好,挂上招牌的那日,再告诉你,没想到今日会有此变故。”白须长眉的老爷爷,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自觉地停住了步子。左陶一直关注着自家前辈的动向,看他一停步,也连忙停下,喊了一声:“前辈?”沈雁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方元仍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声音轻而坚定:“无论你是天山老人,还是沈雁,我都希望你留在雁阁。”他的眸光热得发烫。方元在很久以前,就担心沈雁独自身处在弥天戒里时,会觉得惆怅寂寥,后来他化身成了任阶,来到自己身边,可自己却没意识到,还把人给吓退了。他不敢奢求沈雁再去哪儿弄来一具身体,因为他猜测,这对沈雁的神魂,应该是有损伤的。可有左陶在就不一样了,沈雁能够神魂凝形,他可以不受半点伤害地呆在自己肉眼可见的地方。何况,往后等雁阁真的开了起来,一定会很热闹。他若长久地呆在雁阁,便不会觉得人间清冷了。沈雁心里轻叹,他明明不是那个招惹人的模样了,怎么方元还是这般执着,简直视他皮相如无物。沈雁忽然想起来,在早些时候,他看着年少气盛的方元,曾经想过的一件事。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他的经验,这种天才少年在这个年纪喜欢上的姑娘,往往都是用情最深的,而且一般能被他们看上的姑娘都大有来头,各种稀奇古怪厉害到不行的身家背景,在修炼后期简直是戒指主人疯狂修炼的最大动力。
没错,他成功培养了九百九十九个天才少年的经验很准确,这句话,真的第一千次应验了。只是这一次,被看上的那个“姑娘”,却成了他自己。沈雁的内心简直波涛汹涌,难以平静。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也好,你们一群小孩子开铺子,怕是难以令人信服。有老夫镇着,或许会好一些。”他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一个答应留下的正当理由。方元听出了沈雁的弦外之音,听起来,他是想以老爷爷的模样留下。大约是为了叫他日日对着这副苍老的相貌,令心中的恋慕之情慢慢消去。方元觉得有些微的难过,可莫名其妙地,又生出一种欢喜。即使是想方设法地要叫他死心,可沈雁至少有了一件想要做到的事。他不再是那个下一刻好像就会消失不见的遥远虚影。这就够了。毕竟来日方长。方元这么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各怀心意。一无所知的左陶打了个喷嚏。他看看一动不动的天山老人前辈,又看看一动不动的先祖二代方元。不知道为什么,左陶直觉地感到,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了不得的漩涡里。这天日头和煦,把呆立在寒风中静止的一大两小,都照得发了亮。几天后,雁阁的建设,很快步入了正轨。方元写给青月商会二小姐叶佩珊的信,立即有了回音,叶佩珊差人来请方元去茶楼小叙,方元应邀前往,他将设立雁阁的事一提,叶佩珊相当机敏,便主动提出要分一杯羹。两人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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