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露了双方真正的关系。地主与佃农的关系,主人与奴仆的关系,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之前因为葛老翁率先搭话和乡民们隐隐的压迫营造出来的主次强弱氛围瞬间倒转,郭继业主仆两个看似势弱,但在场的乡民,有一个算一个,别说动郭继业一下,谁要敢对他大声说一句话,外面刀甲披身的郭氏府兵瞬间就能冲进来,一刀一个全都给砍喽。什么?你们天生嗓门大,不是有意冒犯公子的?那又如何,人死都死了,还能再给你赔一个不成?那不是笑话吗!
对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来说,农奴的命,尚比不过蝼蚁,又如何谈一个“赔”字?葛老翁咽口唾沫,努力将腰背挺的更直一些,好像这样就能护住他身后的百多条汉子一样。葛老翁道:“公子,吾等无意冒犯公子,只是春耕在即,为了不误了农时,小老儿只能腆着老脸向公子求个恩典。”郭继业不为所动,在场有一个人可以为他代言。这个人就是郭管事。郭管事原本是隔壁山头郭氏田庄的二把手中的一个,郭继业将这椒山以及椒山山脚下的前后围子乡弄到手,就提拔了郭管事来管理整个椒山范围。郭管事早在年前接到任命之后,就年都没过直接带着心腹手下来到这前后围子乡与王氏留下的人手做交接,郭继业书案上有关于椒山的一切文书案卷,有六成都是出自他手,所以,对前后围子的乡民们,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郭管事并不是黑心烂肺的黄世仁,相反,他是想在椒山做出一番成绩来,不辜负主家对他的提拔之恩的。椒山上的花椒树、土地里产出的粮食和喂养的牲畜是财产,这在前后围子里生活的乡民们同样是财产,没有了这些乡民,椒山谁去打理?土地谁去耕种?牲畜谁去饲养?还有他家中伺候老娘端屎端尿的奴婢,天不亮就要起身给他家干活的奴仆,儿子的侍妾,女儿的丫鬟无不是来自这些乡民。所以,即便今日郭继业就要到,在他听说后围子有狼群闯入之后,他还是丢下郭继业这边,带着邬堡内有限的府兵集结乡民青壮们杀狼去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郭继业不仅没有怪罪他怠慢,还亲自带着府兵来助他一臂之力,彻底清理了此地乡民们的一大祸患。只是,这些贱民们不会是看他们公子平易近人好说话,以为带着他们打了一次猎就心生妄想图谋一些不该图谋的吧?王氏在的时候,他在隔壁山头那边可没听说这些人敢放个响屁啊?他来接手的时候,也没见有谁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啊?怎么他们公子一来,就能挺直腰杆要好处了?方才宴饮的时候,郭管事还在和一个猎户抢肉吃呢,现在他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葛老翁面前,对他拱拱手,皮笑肉不笑道:“葛翁,今日之前您在咱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当着公子的面,想反悔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葛老翁能在郭继业面前挺直腰杆,在郭管事面前却反射性的瘫了腰身,语气也软了三分,几乎带上哀求了。他道:“郭管事,咱们之前商议好的佃租、借贷等章程都不变,只是,公子福泽深厚,小老儿也是想带着乡民们沾沾公子的福气,今年能好过一些,家中娃娃也能多口吃的,实无反悔之意。”郭管事嗤笑:“王氏佃租十佃六,咱们公子就是为了能让你们多口吃的,改为了十佃五,怎么,这还不算福泽吗?”葛翁更是气短了两分,颤颤巍巍道:“可是,王氏临走的时候收走了粮债,咱们今春无粮种耕种了呀,种子不能下地,就是佃租再低,咱们大家伙也是交不起啊!”前后围子的乡民每年耕种出的粮食,除了交高额佃租之外,也就够给还王氏借债利息的,为了来年能继续耕种,每年春耕之时,他们都会继续向王氏借贷粮种,这样年复一年,乡民们家家无余粮。今年更惨,王氏临走前,几乎将能收走的债全都收走了,没给乡民们留下一粒粮食,要不是郭管事及时来接手,今年冬天,前后围子乡民能冻饿而死大半,而救济乡民这一个多月来的粮食,是郭管事以公子仁慈体恤百姓的名义全部白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葛翁当着郭继业的面站出来诉苦才会尤其让郭管事瞧不起。郭管事:“粮种的事我已与你们商议过了,郭氏会按照官息贷给你们粮种,等秋收之后本息结算即可,你们也都答应了。至于你所说的王氏收走粮债之事,王氏交接给郭氏的债券我也当着你们的面按份额销毁了,你们也无异议,你现在又提粮种之事,是又有了新打算吗?”郭管事将话说的非常清楚明白,也完全没有含糊说不清之处,更没有以权谋私从中贪墨之事,这让葛翁辩无所辩。葛翁去看上首位上端坐的郭继业,郭继业面无表情的看着阶下双方对峙,好似无关之人一般。但他怎能是无关之人呢?他手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脉,他是他们这里所有人的主人啊。葛翁声泪俱下对郭继业诉说道:“公子明鉴,小老儿今日豁出这张老脸向公子讨个恩典。咱们前后围子共丁口八百一十二,其中老弱残四百八十九,青壮一百三十一,妇孺一百九十二,这八百余丁口,本地世居之人只有一百余口,其余全部都是在王氏(前围子)邬堡建成之后投奔而来被王氏收为佃农的。咱们来的时候一无所有,一衣一食一田一锄全部都是从王氏借贷而来,这利滚利,贷垒贷,此生此世事还不清了,不知子孙后代可有还尽之时?”说到这里,葛翁已经泣不成声,跪倒在地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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