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惊怒、了然、无奈、惶恐等神色一一从夏川萂脸上略过,俱都被郭继业收入眼底,他垂眼看着红亮的茶汤,幽幽道:“所以,夏川,你现在还觉着这场战事与你无关吗?等我等壮儿战死沙场,你在桐城,还得到能安稳吗?”夏川萂气馁道:“就是现在,叛军四起,世道将乱,在哪里真的能得安稳呢?桐城不会,洛京估计也不会。”郭继业默然不语。案几上的油灯噼啪炸了一个火花,夏川萂拿剪刀剪了一下灯花,想了想,叹道:“所以,你很需要钱,朝廷不给,你得想法子自己赚钱养军。”郭继业:“嗯。”夏川萂:“可是,你在桐城就这么点产业,你能养得了多少呢?一千?两千?再多就不够了吧?”郭继业突然勾唇笑了一下。他半靠在圈椅中,手捧茶盏,眉目低垂,半个身体隐藏在阴影中,半个身体裸露在灯火下,光与暗将他斜斜劈成了两半,跳动的灯火摇曳了光与影,扭曲了他的笑容。如鬼似魅,明灭无常。夏川萂捕捉到了这个扭曲的残影,一时间让她大皱眉头。郭继业幽幽道:“大军开拔前,我会梳理郭氏麾下军卒,年过三十五者,会退下来成为郭氏府兵,拱卫桐城。”夏川萂:“不是说年过四十者才会退吗?”郭继业:“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在军中,三十岁还算年富力强,过了三十五”他摇摇头,继续道:“这些退下的老兵都交给你,你不是想要唐氏的地吗?人我已经给你了,能不能拿到,拿到了能不能守住,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夏川萂惊愕不已,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道:“你这是撺掇我去明抢啊。”郭继业挑眉:“不是你自己说的想要唐氏的地吗?怎么又成我撺掇你了?”夏川萂:“我是想用怀柔手段买地,不是带人去抢占。”郭继业:“有什么区别?唐氏会卖地给你?恩威并施才是上策。”夏川萂:“你直说吧,你想要多少钱,好让我心中有数。”郭继业说了一个数字,夏川萂抠了抠耳朵:“多少?”郭继业又说了一遍。夏川萂呵呵笑了起来,道:“皇帝能有你们家这样的臣子,真是他们的福气”郭继业对她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不置可否,只是强调道:“这也是你家。”夏川萂矢口否认:“才不是,我是奴婢,可以脱籍的。”高强和赵立在一边听的直咂舌,再次刷新了夏川萂胆大的认知。郭继业却是对她推脱干系的做法很赞赏,点头道:“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本公子祝你鹏程万里。”夏川萂:夏川萂顺了顺心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憋气不已。“总之,你要是想着靠你这点资本养几十万大军,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郭继业不说话了,仍旧是那个姿势坐着,只是无端的落寞孤寂,这让夏川萂有些不忍心了。她活动了一下腿脚,换了一个盘坐的姿势,开口道:“那什么,我一直想问来着,公子,到底为什么是您上战场,而不是您的父亲,世子大人呢?”郭继业:“想要点什么,就得付出些什么,我想要做下一个英国公,自然要名正且言顺。”夏川萂试探问道:“那您的父亲”郭继业回答的很快,明显心情有些烦躁了,他道:“父亲是父亲,我是我,夏川,你要不是不愿意就直接说出来,我会找其他人做。”夏川萂郁猝,大声道:“你也不用激我,你的事,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我哪一次不是给你办的又快又好?”郭继业无语:“我没激你,我说真的。”夏川萂也知道是自己有些激动了,她只是突然觉着,这少年不免有些美强惨了,一时没忍住而已。夏川萂还是发愁道:“不管怎么说,要”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继续道:“我给你养军都是不可能的事,我做不了。”郭继业奇怪的看着她,赵立在旁悄咪咪道:“川川,有没有可能,公子只是让你给他提供一点点帮助呢?”公子什么时候说要她提供养军的所有钱财和粮草了?他们公子只是说了他很需要钱,要小丫头帮他赚钱吧?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让小丫头养大军了?“呃?是吗?公子?”夏川萂去看郭继业。郭继业重新拿起公务看了起来,叹气道:“你要是想,也可以的,本公子不挑的。”“别,别,我可没那本事给国库赚钱,我就是一个奴婢,奴婢知道吗?只要伺候主人舒服就行了,做不了其他的!”夏川萂忙申明道。“哼!”这是郭继业给她的回答。郭继业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出征前的各项事宜,夏川萂心中纵然有许多疑惑,许多不理解,但既然郭继业选择去战场,谁也不能阻拦他,唯一能说话的只有老夫人。但老夫人只是叹气,不曾多言一句。随着一封接一封北方边境告急的军报传去洛京,朝野上下迅速动作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北方各地常平仓接到皇旨,大军途中会从附近常平仓提取粮草,大军没有经过的县乡,则由当地郡县派遣乡军护送粮草交付大军。常平仓储存粮草应对灾年和战事,这几年北方天灾连连,皇帝都没有下旨动常平仓,如今北方战事已起,再不动用常平仓,等胡人攻进来,这些丰年储藏的粮食还不是都便宜了敌人?这当然是最糟糕的结果,朝中不乏有大臣认为英国公在耸人听闻,只是想借着战事谋取好处罢了,这都多少年了,胡人除了在边城打打秋风之外,一次也没攻破北方防线,越过长城,没道理这次就能攻破境门关来到长城以内了吧?对此,皇帝的做法是让这些个说“英国公借着战事谋取好处”的大臣们随英国公出征,代替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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