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女生向助理小王使了使颜色,递给他一瓶药,小王拿过药瓶,快步追上。林暮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恰巧见到陈淮与助理从对面拐角走出,两个人边走,助理边将一瓶药拨开盖子,倒在陈淮摊开的手心,陈淮连水都没接,直接仰头干咽下去。为什么会吃药?病还没好吗?他妈妈把他带走的时候不是说会完全治好陈淮的吗?林暮下意识去按开门键,想冲出去问个明白,可来不及了,电梯门在他面前彻底合上。酒店路边。“呸,什么东西!大公司,大总裁,做慈善,我看一个个都是装模作样的大骗子!”王宇踹了一脚垃圾桶,问林暮:“你手怎么样了,没事吧?都怪我,刚刚一激动没收住劲。”林暮摇头,故作正常,心不在焉地跟王宇开玩笑:“你别卖保险了,改练铅球吧。”“你特么!”王宇让他给气笑了,带着人出去打车,等车时情绪也低落下来,正色道:“对不起啊兄弟,都怪我没说明白,过两天等我发工资,再给你转过去。”王宇先前已经打给他三万多了,他带着女朋友在寸土寸金的京北生活也不容易,先前借的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林暮不能再要。他没应声,半蹲在马路边上:“不怪你,我也没问清楚,回头我再想想办法吧,今天麻烦你了。”“咱俩谁跟谁啊。”王宇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垂手递给林暮,林暮颤抖着手接过来,手腕还是疼。但他不想再平白给人添麻烦,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林暮其实不太会吸烟,也没瘾,寝室几个人都会,偶尔递给他,他拒绝几次后,听人说心烦的时候抽烟可以解闷,就半推半就尝试过几次。可到现在都没学会,吸一口,剧烈咳嗽,眼泪都被呛出来,手抖得掐不住烟,掉在地上。王宇骂他浪费,林暮笑笑没说话,把烟头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的烟缸里。仰头,一座座摩天大楼伫立在灯火通明的夜晚,以往这个时候,在山里,他都早早带着孩子们睡了。“要不你去我那住一宿好好歇歇,十几小时硬板座我也坐过,那可太折磨人了,就是得委屈委屈你住沙发。”王宇问。“不用。我直接回去了。”林暮掏了掏兜,没摸到手机,又翻了一遍书包,全都没见手机的影子。丢了?他身份证还夹在手机壳里呢。王宇打给林暮号码,响了几次才有人接起,他又听见刚刚那个天杀助理小王的声音,忍不住咒骂一声。打车订单取消,二人神色复杂地回到酒店,这次两个人被王助光明正大地走正门,带到二十八楼贵宾休息室门口。王宇女朋友生无可恋地站在门边,挤眉弄眼地口型示意:“你们被发现了。”“这位王先生,您可以跟您的朋友先走,我们陈总拍卖结束后跟林……林老师有事情要谈,不便有其他人旁听。”王宇有点不放心,林暮朝他扬扬下巴,告诉他不用担心。
助理待林暮走进休息室便转身离开,半晌后端着托盘敲门,将托盘放置在茶几上,里面放着柠檬水,食物与遥控器,还有他遗落的手机。“请您耐心等待,陈总忙完就来,有问题您随时呼叫酒店前台。”说完退出休息室。林暮慢慢走到落地窗边,外面车水马龙,从这个高度看京北市的夜景又是另一番滋味。手腕已经红肿,但他这些年好像已经习惯了与疼痛作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了。沙发上放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剪裁精致,是陈淮先前穿的那件。林暮知道不应该乱动别人的东西,他的心跳得有点快。犹豫片刻,还是控制不住诱惑,缓缓走近。轻轻碰一碰,没人会发现的。林暮将外套悄悄拿起,小偷似的低头嗅了嗅领口。钻进鼻腔的是种意外熟悉的,尾调带着果味的甜香,与陈淮成熟冷漠的形象极度不符。林暮闻着闻着,感觉这味道熟悉的不行,像他惯用的沐浴露味,他迟疑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衬衫袖口。坐了一晚火车,衣服染上了乱七八糟的味儿,不太好闻。他放下外套,解开常年紧系的袖口,翻起,缓慢露出一道贯穿小臂狰狞蜿蜒的伤疤。皮肤上剩的味儿不多,对比过后确实有点像。林暮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着西装外套袖口发呆,等了不知道多久。休息室的沙发很舒服,将近三十个多个小时没能好好休息过,疲倦过头,林暮不知不觉睡着了。窗子没关,外面下起了暴雨,空调制冷开得足,一阵凉风吹过,林暮迷迷糊糊抓过手边外套,盖在身上,将头罩了进去。滚滚雷声混着属于陈淮的味道,将林暮的梦带回七年前,他与陈淮初次产生交集的那天。七年前的某个傍晚。教室窗外天空昏黄,空气裹着泥沙,树叶摇摆沙沙作响,乌云翻涌而下。下午四点过半,天黑个透,是个十足的坏天气。彼时林暮不叫林暮。未能符合家人期待降生,他拥有一个随便且简单的名字——小一。林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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