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残留着岁歌的灵力,她都不用深想,便明白昨晚岁歌肯定给她治疗过。小歌。岁音掀开床帐,发现岁歌正端着一碗茶淡然看着窗外的雨线。王上,你醒了就赶快回宫去吧,再晚一点,女使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到时候找到我的圭王府来,谁都说不清楚。我们昨晚岁歌终于放下茶盏,却也没有看向岁歌,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不就是好姐妹一起睡同一张床,小时候就经常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岁音曾给过她的原话,现在原封不动还回去。至于负责,她倒是很想负责,想得早就疯了一样,只得到别人的多次拒绝。小歌,岁音面色的潮红并未褪去,羞答答得委婉若淋了一夜春雨的玉兰花,层层叠叠洇着湿意,那我们昨晚的约定还作数吗?什么约定?岁歌不动声色地叹叹气,心乱如麻,只觉得烦闷得要命。岁音乏力地攥紧被褥,没有岁歌的怀抱,身体一阵阵发冷,我不想你成亲,你并不喜欢蔺槐叶。谁说我不喜欢她?岁歌慵懒地躺在软椅上,王上未免太自信,觉得我的心千年万年都不会变。我不喜欢槐叶,又怎么会跟她有了孩子?岁音有些失控地头晕目眩,苍白的面容仿佛快要凋零枯败的花,她不过是一厢情愿希望岁歌不喜欢蔺槐叶。便自私冲动地来找岁歌,希望她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要成亲。身为修罗族的王上,她若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无论这个妹妹和她有没有血缘关系,那都会被各路人议论反对。她要修罗族内部安宁稳定,或许一生都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情难自禁,自私自利好像是他们的宿命。我不愿你成亲,之前你与魔族小殿下的婚事,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真心相恋,才勉强同意。岁音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其中的真真假假连自己都快搞不清楚。可惜你的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岁歌强调「妹妹」这两个字,还是说你愿意每晚都像昨夜一样,来我的王府春宵一度?岁音顿时失语,淡淡的红却蔓了上来,一同袭向细腻白嫩的脖颈。外面的雨势不小,岁歌的圭王府冒着雨整理车架,于后门偷偷摸摸驾了一辆灵马车离开,驶向修罗王宫的侧门。岁音身上裹着岁歌的黑色大氅,鼻尖萦绕着属于岁歌的味道,让她在安心之余,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难过。
灵马车在大雨里走得并不快,能看见远处的密林。林子越来越密,多半生长着高大的蕨树,还有带刺的灌木丛和浑身赤红色的爬藤。这些杂草下半截都被碧澄澄的湖水浸泡着,露在外面的那部分要么清绿,要么鲜红,颜色鲜艳,有毒的刺儿上绽放着美丽的花。曾经她和岁歌常去湖里划船,如今一起做的小船已经腐烂。岁歌撑着伞从王府外面走回来,正好遇到蔺槐叶站在滴水的屋檐下等她。你还怀着身孕,别出来吹冷风。修罗界的雨跟你们凡间不一样,没有修为的人淋了更容易生病。王女,你如果不想成婚的话,现在终止也是可以的,蔺槐叶一边从身后递给岁歌一碗玉米粥,一边怯怯地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想成婚?岁歌接过热气腾腾的玉米粥,用白勺搅来搅去。蔺槐叶笑了笑,一双明眸闪过澄澈豁达之意,我虽然只是个凡人,但好歹见过许多人,王女心里有人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可那人的心里没我,岁歌尝了一口玉米粥,夸赞道,你的手艺不错,很好吃。如果心里没有王女,又怎么夜里来找你?岁歌抬起头看向这个柔柔弱弱的凡人女子,意外于她的敏锐和毫不避讳。嗯,也不是第一次,狼来了的故事多了,我都麻木了。这样倒是难办,蔺槐叶见玉米粥喝完,便起身收起碗筷,不论王女怎么选择,还是以自己为主。为什么?或许是我们凡人寿命太短,便想着及时行乐,人生苦短,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岁歌咀嚼着这四个字,又觉得疲倦不堪,马上就成亲了,你好好休息。好。两个人不再说话,殿外的雨声越发清晰起来。昨夜的狂风暴雨倒是已经小了许多,从竹木窗花户上往外看去,绵绵小雨淅沥沥的。依旧掌灯的庭院里,周围的玉兰花都挂着清亮亮的露水,倒像是小时候多雨的末春时节,有种极安宁极懒散的意境。以前这个时候,她常常跑到岁音的寝宫里挨着人一起睡回笼觉,每次身上都沾着霏霏细雨,还得麻烦岁音给自己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岁歌的婚礼在几天后举行,相关流程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就请了几位亲朋好友到场,说盛大也盛大,礼物香车布满整个街道。只是没那么热闹,据说修罗族王上在岁歌婚礼前两天病倒,伤病来势汹汹一度无法起身下床,因而不得不缺席这场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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