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宿命般的过往,檀问枢当年?总是很有兴致地逗她:“潋潋,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都是我亲手灭门的,怎么会?这么巧?看?来咱们师徒俩当真是命中注定的缘份,你说是不是?”曲砚浓的回应是抄起他?桌上?的镇纸,砸破了檀问枢的额头。檀问枢意外极了。曲砚浓当时才十四五岁,刚刚筑基,当然没本事伤到他?,但檀问枢并没有躲,只是讶然地看?着?她拿着?他?的镇纸,神色冷淡而烦躁,一把砸在他?脑门上?。他?那时大?约是很惊讶的,根本没想到以她和?他?之间?犹如天堑的修为差距,她居然连一句调侃也听不得?,敢于对一个?凶名在外的化神魔君砸出镇纸。那悍然一掷中,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檀问枢若是发怒,只需一个?心念就能让她死得?不能更惨?但檀问枢确实没有发怒,也没有杀她,只是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倏忽间?发了一声笑,越笑越乐,最后一个?人坐在那里乐不可支,笑得?畅然开怀。等他?好不容易笑完了,额角的伤口已然愈合,只剩下一点?殷红的血,被他?随手抹掉了,叹口气,“我实在是太?惯着?你了,看?你这个?臭脾气,除了我,还有谁家能受得?了?”其实檀问枢说的也是实话,魔门的师徒关系和?仙域截然不同,并非以延续师门传承为目的,更多的是一种聚敛势力的手段,魔修并不在意自身的绝学被谁继承发扬,也根本不需要建立传承多年?的大?宗门。魔修收徒,往往只是需要一些趁手好用的下属,因此魔修的师徒之间?尊卑明显,像曲砚浓这样敢于拿镇纸砸破师尊的徒弟,放在别家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檀问枢若对外说自己宠爱徒弟,至少在魔域是不会?有人反驳的。不过也就是这个?魔修中万里挑一的好师尊,一边叹着?气,一边伸出手,笑意温文,一下一下捏碎了她的手骨。那次僭越犯上?,让她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把伤养好。“你看?你,干嘛总是和?他?斗劲呢?”碧峡有个?为人低调内敛的卢师姐,在那里待了很久,亲眼见证曲砚浓三四岁时被带到碧峡、成为魔君的嫡传弟子,对她有一点?照拂,在她顶撞檀问枢受罚后帮她治了一回伤,劝她,“他?就是那么个?恶劣的脾气,最是心狠手辣的人,亲手弑父弑母,拿满门同族的命练功,惹他?做什么呢?”卢师姐给她换好药,难得?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低声说,“就算你恨他?,也别吃眼前?亏啊,你傻啊?当初檀问枢刚来碧峡的时候,不也对老魔君俯首帖耳、恭恭敬敬吗?后来檀问枢杀老魔君的手段你也看?到了,忍一时之气又怎么样呢?”曲砚浓安静地盘着?腿坐在床沿边,看?卢师姐给她把伤口包扎得?像个?白粽子,等卢师姐松开手,站起身来看?她的时候,才硬梆梆地开口,“我的脾气也很坏,我可以比他?更狠更疯,凭什么要我忍着?,他?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忍着?我。”卢师姐啼笑皆非,她一个?筑基小弟子,有什么资格叫檀问枢忍着??无非就是太?委屈了,破罐子破摔了。“孩子话。”卢师姐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却也没再说下去。曲砚浓的眼眶却倏然红了。“我根本没惹他?,是他?非要来惹我!”她硬声说,“他?最好是直接把我杀了,否则不管他?怎么折磨我,我永远也不会?认输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卢师姐没说话,只是叹息地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可也就是这样悉心给她包扎伤口的卢师姐,一个?月后给她端来了一碗掺着?剧毒的药汤,亲手握着?一只白瓷汤匙,一口一口地给她喂了下去。“我给她的毒。”檀问枢和?易地微笑着?,“我答应她,只要她给你喂下去,我就赐予她能使?人接连突破三层修为的默穰丹,于是她就答应了。”“你还不知道吧?她也是自愿成为魔修的,当初刚来碧峡的时候,也是很有名气的魔修。她对你很好吧?因为她有一个?女儿,后来她和?金鹏殿的人结了仇,那人把她女儿弄死了。大?概是看?到你,也想起她女儿了吧。”檀问枢总是想看?她哭的,他?好像永远在等她情?绪崩溃的一天,那天他?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恨之入骨地发疯,暴跳如雷般发脾气。但曲砚浓没有发脾气。她颊边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唇色也发白,因伤重和?中毒而愈发清减,立在那里身形单薄如纸,好似风一吹就能飞远,但她背脊挺得?笔直,神情?也没一点?波动,只是紧紧地抿着?唇。“说完了?”她听完,语气僵冷地反问,“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檀问枢相当惊诧:“走?”曲砚浓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大?步流星,语调硬梆梆,“托您的福,回去养伤。”檀问枢大?约很想拦住她,让她说个?明白,但坐在那里,到最后也没叫住她。归根结底,他?不相信她真如表面?那般无动于衷,他?一直等着?她忍不住来寻他?问一个?理由?——人总是不会?甘心的,即使?被背叛了也总是执着?于问一个?“为什么”,他?不相信她能免俗。但曲砚浓就是没有问过,往后一天天、一年?年?,她一句也不问。“如果我见到她,我会?亲手杀了她。”她冷冰冰地说起卢师姐,“你满意了吗?”檀问枢一次又一次意外,他?不太?相信地打量她,“是吗?”“我从不以德报怨。”曲砚浓很冷淡地说,“谁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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