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会是等不及了,直接跑去?人家库房里拿忘川石了吧?英婸何等敏锐的人,立刻从四?人微妙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她?眉头一蹙,神色锐利起来,不动声色地说,“也许是檀潋道友不熟悉鹤车,一时迷了路,我还是亲自去?找一找吧。”“哎哎,也没这个必要吧?”申少扬一力婉拒,“檀前辈多大的人了,做事肯定有分寸,大概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不需要劳劳烦英姐。”英婸皮笑肉不笑,“不劳烦。”方才还信誓旦旦地和?她?说“不妨事”“能理解”,这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影了,感情那几句保证全都是忽悠人的?自从在阆风之会夺得?魁首、扬名五域后,英婸就再没遇到过这样把她?当傻子糊弄的人——她?是提不动刀了?申少扬伸着?手拼命挽留,“真不用,英姐,我们还需要你啊——”英婸半点不停,势如疾风,转瞬登上长阶,眼?看就要朝顶楼走去?。她?忽然脚步一顿。英婸回过头,望向三楼憩室长廊尽头。鹤车由重重阵法和?符箓拼接,每一层都是独立的空间,从楼下向上看,能望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譬如二楼的茶室分明还是寻常楼阁的模样,三楼的憩室却像是峭壁上的危楼,顺着?走廊到尽头,能看见?缥缈的云气和?不见?底的峰谷。在青山峰谷的映衬里,两道纤细的身影并肩而立,澄澈的日光映照在她?们肩上,泛起淡淡的朦胧的光晕,仿佛神仙临世,缥缈欲飞。“冥渊奔腾,地脉浮动,五域灵流紊乱,都是老一套了。”曲砚浓背对着?英婸,声音淡淡的,对着?身侧人说话,“可是冥渊……若是不会动荡就好了。”这话说得?很奇怪,好像外面的灵流变化?因何而起,她?都了如指掌一样。还有最后那句,简直是多余的废话,让人想不通到底在感慨什么。英婸皱起眉。曲砚浓听?见?声响,回过头,浅淡地一瞥。奇怪。英婸不知怎么的竟为这一眼?所慑,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剩下若有所思——为什么檀潋看起来对鹤车的变化?没有一点疑惑,反倒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檀潋道友,夏长亭道友,周围灵流有些异样,稳妥起见?,咱们最好都去?茶室汇合。”蓝衣水袖的娃娃脸少女原本正极力蹙着?眉望着?曲砚浓,听?到这里,忽然讶异地望向后者,“你叫檀潋?” 明镜台(十八)曲砚浓说不出的烦躁。她没能把话说完。在忘川石前?, 只是寥寥片刻的对谈,她意外递出了月华珠,掌心的触手却?像是青烟一般突兀地消散了, 和当初在银脊舰船上写下半个“卫”字后的反应一模一样。再然后是外界动荡的灵流,在她这样层次感知中极为明显的地脉浮动征兆, 一切都与南溟上的迹象如出一辙,区别仅仅在于青穹屏障隔绝了绝大多数波动。她早已猜出他成为魔主后受到许多限制, 一旦违背,后果相当严重,可起初她能再次见到他就已惊喜万状, 比起一千年的空等, 相望不想见又算什么?直到触手崩裂在她的掌心,封缄千言万语,只留给她忘川石里孤身一人,神?鬼犹知那一刹她望着石上孑然一身,心头有如千层塔顷刻坍圮, 轰隆虚无。道心劫如此刁钻,将她心头爱恨悲欢一层层剥去,凝成枯冷的石堆,筑起千重塔,把过去的曲砚浓藏在里面?, 等春风又一年,吹开雪芽初绽, 再一锤敲落, 把一切敲个稀巴烂。荒芜漫延如潮, 她只想?让一切都和她一起沉没。千年前?世界在她掌心强行拼凑,千年后又会因她重新沦陷吗?曲砚浓再也端不住那种浑不在意的散漫。她站在忘川石前?望见自己孤身独立, 眉眼寒峭孤绝,像是覆上薄薄一层霜雪,褪去漫不经意,神?魄奇谲冰冷。不是云淡风轻万事?不关心的曲仙君,而是有了几分千年前?她大?仇得报、登圣揽极后,回首满目皆空时的样子。说不出有多少晨昏明灭不曾对镜。她曾以为那是欲望湮灭、心死念消的模样,她已丢失了所?有想?要?挽留的,结束所?有想?要?结束的,剩下一切都属于她,可她一个也不想?要?。而今对影相望,她才知这不是心死。哪有心死意消?分明是心如野火,欲望无穷。千千万万昼夜,渡来千千万万野火。走下楼时,她和那个自称“夏长亭”的娃娃脸少女迎面?相见,后者还没来得及为这猝不及防的再次见面?而讶异,脱口而出是一句,“你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夏长亭也说不上来,眉眼还是那样眉眼,对望一眼,就叫人心惊肉跳。英婸也觉得“檀潋”好似变了个人。原本漫不经意的神?容,好似万事?不关心,就算在一力修持道心的上清宗,也寻不到这样一身缥缈意的修士,方才背影茕茕,在日光里翩然欲飞,仿佛传说里走出来的逍遥仙。可现在再看,哪还有什么逍遥缥缈,仍是漫不经意,那神?魄漠然冰冷,分明是心有执迷。执念太深,她只顾那执念,万事?不关心,只因万事?皆不是。短短一瞬,目光交错,英婸蓦然忆起宗门师长随口告诫的一句真言。彼时同门论道,列座和乐,她望见敬重的师长遥遥朝她招手,忙起身上前?请教,却?被对方斟满了一盏清酒递到眼前?,什么也没说,觥筹交错,先对饮一杯,她不善饮酒,一口闷下去,酒未酣,耳已热。于晕头转向、懵然茫昧中,她听见师长慢悠悠的声音,“下次收敛些?,有九分天分,露出来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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