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匀音脸色铁青地回去,当夜,曾大夫和孙嬷嬷一道来了秋阑院。孙嬷嬷道:“陆姑娘回去突然犯了恶心,吃什么吐什么,老夫人想到太太之前也是,便让曾大夫都来瞧瞧,免得拖成了大病。”曾老立在孙嬷嬷身后,头埋得低低的。柳湘盈眼见着曾大夫查看了她的衣物吃食,胭脂香粉,最后搭脉问道:“太太近日身体不适,可有用过什么药?”她摇头,“不曾,只是比之前有些嗜睡罢了。”曾老颔首,“太太有些体虚,同老夫人一样多思忧虑,夜间常惊醒,睡前去园中走走,或有助益。”曾老问了几句才同孙嬷嬷一道离开。第二日,陆匀音处就传出手下的丫鬟办事不力,陆匀音差点滑倒,受了惊吓,曾老连连往她那处跑。不管真假,柳湘盈将曾老的话听进去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院子里散步。银环有些担心,“太太,珥东院如今乱得很,她会不会做些什么?”柳湘盈坐在湖边,平静地拨弄着扇坠子下的璎珞。“如果你是她,一个外室登堂入室,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柳湘盈又问:“如果没这个孩子呢?”银环没了声儿。一个外室,进门就已经走了大运,可陆匀音似乎一点都不满足,还有股被压到尘埃的愤怒。柳父也将一个外室带进门,进门后也曾嚣张过一段日子,柳母一开始很不喜欢,后来那女子便安分下来。她没有孩子,没有依靠,靠着这几年与父亲的情分,日子倒也过得去。柳湘盈想得入神,遥遥可见珥东院灯火通明,况莲儿夜半才回,满脸疲倦。见到院中两人,苦笑道:“以后只怕没法伺候太太了。”柳湘盈让她专心服侍,其他的事先不用操心,又安排了机会让况力和况莲儿能时时见面,久而久之,两人倒是对柳湘盈越发信服了。——柳家的屋子叁年来扩了两次,将两处宅子打通,一边是柳家老宅,柳父柳母和两位姨娘住着,另一边的新宅子则住着柳升明和妻子元氏。她要回娘家,娄氏没说什么,让人备了些薄礼一并带去。带的人也算娄氏身边的大丫鬟,不苟言笑,沉稳多思。到了柳府,柳家早就等在门口,柳湘盈一下马车便亲亲热热地上前,收了娄氏的礼物,柳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将人迎进去。柳母上下看了看,关切道:“上次病了,如今可大好了?”“已经好了。”柳湘盈扶着双亲坐下,“上次来得匆忙,没好好跟爹娘叙叙旧。”柳母摇头,看了看柳湘盈欲言又止。元氏道:“妹妹这话错了,当娘的只盼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您如今全乎安稳地在跟前儿,娘就安心了。”柳湘盈含笑,“哥哥呢?怎么没见他?”元氏低头,甩了甩帕子,“生意上有些事儿,晚点来。”“辛苦嫂嫂了,照顾一大家子,如哥儿最近还好吗?”说到儿子,元氏心情好了点,“眼下正睡着呢,我带你悄悄去看一眼。”柳湘盈颔首,到如哥儿门前,只两人走了进去。如哥儿已经满月,由奶娘抱着睡得熟,轻易不醒,两人便坐在里间说话,声音传不出去。元氏变了脸色,眉头紧锁,“那件事儿一出来爹娘就没睡好过,照我说就早该斩草除根,那还有这些麻烦事儿。”柳湘盈道:“毕竟她肚子里还有远宵的孩子。”元氏冷笑,“谁知道是不是,人都死几个月了,又养在外面,鬼知道有没有野男人跟着鬼混。”柳湘盈没说话,元氏后知后觉,如今的柳氏再不是她能明褒暗贬,阴阳怪气的了。那日大雨,她被吵醒,丈夫匆匆披衣而起,回来却失了怒容,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而后一把拥住,一双手热烈地摸着她,滚烫的呼吸中尽是欲望。
“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来了!要来了!”什么好日子元氏不清楚,只记得那晚她婉转呻吟,第二天软得路都走不了。第二日,从丈夫和公婆的只言片语中,元氏知道了,自己这位一向默不作声的小姑子,究竟做了件什么事。公婆担心,丈夫却毫不在意,元氏也曾忐忑地试探过一两句,都被敷衍过去。如今看柳湘盈的穿戴气度,便知道心中猜测不错,心中更添鄙夷,面上却关心不已,一心分忧的模样。柳湘盈冷然地看着元氏脸色几经变换,最后热切地贴上来,心里却分外清楚。只怕对方连哪个男人都没弄清楚,只是夫命如此,照做罢了。柳湘盈看着她,“曾老把过脉,是个男胎。”看见元氏一愣,柳湘盈却笑了,拍拍元氏的手,“嫂嫂不为我开心吗,记到我名下那也算我的孩子了。”元氏干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如哥儿醒了,脱身般走到外间哄孩子,柳湘盈听到了孩童的哭声,莫名想到了马车上的那个孩子。金尊玉贵,肮脏愚笨,哭起来也是抽抽搭搭的,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她听了片刻,从另一道门走出,轻车熟路地到了另一处院落。黑夜沉沉,柳升明是入夜才回来的,带着酒气,显然是从应酬席间匆匆脱身,脚步虚浮,恍然一听家中热闹非凡,还有些没回过神。再一抬头,就见自家妹妹站在廊下,披着暖光轻声地叫他,哥哥。柳升明眼眶一热,想要抬手碰碰,目光触及到柳湘盈的妇人发髻,指尖僵在半空轻颤,压下心中万千思绪,只道:“妹妹可安好?”“一切都好,劳哥哥挂心。”柳湘盈嫌弃似的往后靠了靠,“哥哥一身酒味,到时候坐爹爹身边,别熏着了我们。”柳升明爽朗大笑,带着柳湘盈回到座上,果真如她所言,坐在柳父身边,仅小酌了两杯,没再多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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