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不知道自己坠落到了怎样的深度,这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因为无论处于哪个位置,都没有谁能回应他,回应他恐惧孤独的心灵。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与卡克斯决裂的日子,被对方强制封印在了这副怪异的躯体内,离开了自己一直想逃脱的孤岛。那一天也是这样,不过他是在海面上沉浮着,浪花不会容许他彻底坠入深海,但天地间又的确只剩下了他,剩下了幻灭的他。与生俱来的身份究竟带给了他什么,漫长漂泊的经历让他厌倦,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理由,他痛苦过、绝望过,然而挣扎只是徒劳,如果他能完全释放出力量,是否也会怀着一颗毁灭之心再度降世呢?于是就在此时,一股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他身侧,令启接近于无感的神魂突然颤动起来,包裹住他的黑暗仿佛被他者吸走了一部分,让眼前的世界开阔敞亮起来。他所惧怕的黑暗尽数褪去,他终于降落在了实地上,此刻正身处于一个纯白的空间内。启失态般地喊叫着,“是谁?是你吗?”许久不曾在他面前露面的黑雾们从肉眼看不见的缝隙中鱼贯而出,规矩地收敛起了自身的利齿,将他团团包围。 对峙与抉择“启,好久不见,我终于可以用真正的姿态来迎接你了。”启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的来处,黑雾中陡然升起一个身影,对方玄色礼袍的表面布满法则赋予的纹路,张扬的赤色长发温顺地垂落于身后,一双银灰色眼眸中含着势在必得的笑意,迫不及待地将他包裹。对方的面容和自己现在的躯体有七分相似,看起来更加成熟,两者简直就像是同体托生的兄弟一样。错不了,即使躯体不同、音容改换,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依旧在启的心中呼之欲出。他依旧坐在“地面”上,而对方在黑雾的簇拥中稳稳站立,甚至和善地伸出一只没有血色的手,像是准备拉着他起身。他自己率先站了起来,冷漠开口:“邪神,不必多此一举。”卡克斯的手在启戒备的视线中悄然收回,“我知道你对我的憎恶,你甚至不愿意再开口唤出我的名讳。”迎着启锋利的眼神,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那来源于对过去的眷恋之情,你也从来没有遗忘过,对么?”“卡克斯,”启蓦地抬眸,“名讳只是一个代号,无论如何称呼你,你在我眼中都是邪恶本来的化身。至于你口中所谓‘对过去的眷恋’,那种东西早就被你自己亲手毁灭掉了。或许甚至根本不是亲自,你只是派出了一个眷属来为我编造出了一个骗局。“不是眷属,那是我的分身。”邪神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卡克斯微微俯身,试图与启平视,“我们本就该为一体,我实在是太想触碰到你了,迫切想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他恳切的语辞中又带着丝丝咄咄相逼的蛊惑。
启霍然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依旧强硬,却因为这个动作显出了几分弱势。“你不是恶之法则,不,就算是恶之法则,我的另一半身,也不能剥夺我的自由。”“自由哈哈哈哈。”虚空中,邪神骤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然后戏谑评价道:“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是你永远无法得到的事物,就算你身为法则的一部分,是更为高阶的存在,也无法逃脱宿命的禁锢。”“所以,你得学会接纳它,凌驾它,而不是妄图逃避。这算不得是件难事,就像我永远会接纳你一样。”卡克斯步步紧逼,身侧的其他眷属膨胀着吞噬了此间的光亮,“至少,你不会再独自陷入这样的黑暗了,不是么?”“别在我面前露出你那贪婪的丑恶嘴脸!你贪恋的只是我的力量,就像你吞噬了创造自己的恶之法则那样,别再为你想颠覆世界的欲望辩白!”启不甘示弱地瞪视着邪神,原本受躯体所限,自己无法在其面前施展出任何力量,可此刻,他的眼眸里淬着绯色的光芒,竟也能在掌心处聚集起力量。“原来如此,取得天空神传承之力的你,封印开始松动了呢。”卡克斯满意地注视着启眼底深处的恨意,因为那个眼神,他感受到了愉悦般的快感。暴怒之下,数万光带从启的指尖倾斜而出,径直朝黑雾袭去,穿透它们的利齿,从内部将它们剿杀。最后,光带停留在了邪神的脖颈之处。“为什么不反抗?即使我在你面前的确孱弱不堪,你也不该拒绝我的挑战。”启单方面与邪神对峙着,因为力量爆发而产生的劲风鼓吹着他先前破损的短衫。卡克斯抬手轻轻拨开了横陈在自己颈间的光带,继续走近,“当然是为了让你的怒火能够平息。”启不再收敛攻势,卡克斯也不甚在意地任由那些光带穿透过自己的身体,他成功从启的神情中看见了几分慌乱。“真可惜,看来你不会再对我展露亲近了,明明在失落之地的那座岛屿上,你每天都希望我能为你而停留。”“住口!”启被彻底激怒,内心最深层次的情感被翻出来狠狠撕碎、践踏,而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对象。卡克斯的语调又渐渐温和下来,“启,我能窥探到你内心的挣扎,虽然众神向你表达了合作的意愿,但你其实并不信任他们,你甚至一点都不想履行身为善之法则的职责,无时无刻不在被迷惘蚕食着,你不愿意坦诚承认,在内心深处,你觉得后土的事物都与你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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