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这个名字像是开启了某种禁忌,无数混沌涌入凯因德的脑海,带着无尽的蛊惑。启费神稳定着自己的神魂,将其与凯因德的感受稍稍分离,才不至让整个幻境被这种刻骨铭心的冲击力损毁,功亏一篑。而凯因德的意识则彻底被混沌包裹,只能听见巨蛇的低语,“我亲爱的兄弟凯因德,你终于想起了我的名讳,幻神的降世摧毁了我们人类的故土,带来无限灾厄。”“神明带着虚伪的怜悯让神魂尚且未灭的我附身于蛇体,我祈求着他将你一并救回,我愿与你共存,即使要将两具残破的身躯融合。”“神明责备着我的贪婪,夺去了你我的羁绊,并要求你我永世侍奉,替他遮掩血腥的过往。让我们将仇恨暂且埋藏,伺机篡夺他的神格,祭奠人类的末日。”凯因德此刻的困惑和不断上涌的莫名恨意此消彼长,但他并不打算轻易信服,无视了巨蛇的话语,放任自己因为嗜血的后遗症陷入沉睡。而启却能一眼看出,巨蛇的身上根本不存在和凯因德同类的神魂,这放在他面前就是个拙劣的蒙骗。但他一次次在本能的折磨中醒来,陷入了对血肉的无限渴求,最后给予他救赎的仍是自称为“穆克”的巨蛇。启明显察觉到了凯因德的变化,在日日夜夜被其血肉的浇灌滋养中,他终于承认,自己和巨蛇存在着某种羁绊联系,否则巨蛇如何能忍受那一次次的钻心痛楚,甘愿献出血肉助他违背蛇性本能。第七日,他终于捱过了这段蜕皮新生后的适应期,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巡游。他挨个辨认着那些尸体的面容,无可避免的归属感涌上心头,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也曾是这般模样,拥有着四肢,是他们中的一员。巨蛇在一旁宽慰着他,鼓励他靠近已然将血腥气冲淡的溪流,湍急的溪水中隐隐约约显出他们的倒影。凯因德看见了自己类蛇的面容,猩红色的竖瞳,黑色的过肩发丝,巨大粗壮的蛇尾,可怖的利爪但他没有像初时那样陷入崩溃,而是询问着巨蛇,彻底失去了人类的身躯,是否比他更痛苦。巨蛇露出森然眸光,以蛇体复苏是为报仇,何谈痛苦。它再次亲昵地缠绕上凯因德的躯体,“让我痛苦的,只会是你的遗忘。”第八日,巨蛇引领他来到了成为断壁残垣的村庄,述说着人类不久之前的生活盛况。被众神驱逐至此的人们坚韧地征服了河谷,在自然之灵蕴集之地留下了文明的痕迹。
来自各方的人类传唱着自己的语言,神明的鄙视没有让他们忘记灿烂的成果。他们用金黄的麦穗赶走饥荒,用亚麻的粗布抵御寒冷,用粗糙的陶罐盛装甘泉。他们歌颂着来之不易的平静,渴求存活的执念让他们放任众神抹去他们作为原住民的历史。见凯因德露出神往之色,巨蛇言辞郑重,“我有预感,被法则所惩的神明即将回到这片土地,现在,让我们将这份执念深埋于心,为了复仇,也为了拿回我们在人类时期的羁绊,相信我们卑躬屈膝的隐忍终会得到回报。”身为局外人的启难言地望着这一切,凯因德的动摇在他的意料之中,旁者纵会嗤笑短短几日的改变过于轻易,却不知身临其境的绝望与迷惘只会让凯因德拼命抓住面前唾手可得的目标。巨蛇伸长脖颈,吐着蛇信向他展示着一侧倒塌石壁上的白色划痕,“人类不相信任何载体,他们将来自各地的文字印刻入石壁,以此来抵挡岁月的转瞬即逝。如果人类之间的回忆与羁绊也能这般,那我则不必因你的遗忘而痛苦。”已有动容的凯因德嘴唇翕动着,巨蛇一遍遍地在他面前强调着他的遗忘,仿佛那是一种罪孽,如同受到蛊惑一般,他最后无力道:“我很抱歉,穆克,你独自承受了这些过往,选择与我共生,而我却轻而易举地将它们遗忘。”“即使没有这些,我也不会忘记你的血肉所带来的恩惠,终有一日我会予以偿还,纵然是要忤逆神明。”巨蛇餍足地盯着他,“凯因德,记住你我之间的誓约,我憎恶违诺之人,如同憎恶神明。” 遗忘与归属与后世对幻神的诡谲印象不同,此时的他面色冷淡,在他周身充斥着的是收敛了无数憎恶与恨意般的沉寂。这样的存在却走近凯因德与巨蛇的身侧,为其俯身,解下面上所覆的黑布,让启和凯因德一齐见证了那双仿佛被星辰所侵染的眼睛。巨蛇受幻神的威压所迫,安静地垂首一旁,任由幻神捧起了凯因德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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