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也不知怎么掉下去,差一点就撞到树上,真要撞上去还得了,怕腰也要断了,以后都要长得矮。”千金少在床边团团转:“本来要去山下买酒喝的,现在只能坐着看他了。”
宁无忧端了药来,听他碎碎念半天,此时才找到机会插嘴:“别担心小师弟了,去吃些晚饭,我房里还藏了一坛酒,你也开了吧。”
“是哦,今天是天之道的剑诀,他赢了吧?”千金少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起来,宁无忧摸了摸风中捉刀的额头,还在发烧,他把药碗放旁边,先把人扶坐起来,换了个姿势拿勺子喂药。
这一碗药喂了下去,宁无忧又让他坐了一会儿,风中捉刀入门时也是个孤儿,喜欢光着脚丫站在戏棚子下面听戏,如今心野了,喜欢到处乱跑,千金少拎了酒菜进来,还给师兄带了包子。
“我来看着他吧,二师兄你也累了,回去睡吧。”
宁无忧道:“不要紧的,你还长身体,回去睡。”千金少哈哈笑了几声,转过身就说:“就师兄你还觉得我是小孩子,旺财的伤没事吧?”
“他机灵得很,没伤到要紧处,只是有些发烧。”宁无忧又看了看他,千金少关心师弟得紧,不肯走,酒开了也没喝,宁无忧只得随他去了:“那你看着他,我可要走了。”
“哦,放心吧。”千金少一撑床沿跳坐上去,给师弟盖上了被子。
水边烟气淡淡,小屋里的蜡烛许久不灭,已至深夜,西江横棹坐在桌边许久,酒早就喝过了,却不能醉。这是练过醉生梦死之人的窘迫处,喝酒也只喝了个清醒,往事历历在目,一招一式,一进一退,剑光如何逼来……
他放下碗,碗里早就没了酒,白天宁无忧追上了他,原本他还是可以甩脱了的,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听师弟说几句话也好。
只是宁无忧生气起来,说话便没了遮拦,问他是在乎天之道还是为了自己而来,西江横棹心头震动,那余韵到现在还不肯消尽。
手掌拂过烛火,一下子屋子暗下去,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又落下来。天黑到天亮,其实也不长,往事眼前闪烁几次,就到天亮了。
“那可是天之道!当年他可是以八岁之身打败了十八岁的刀宗参选者,你看见那个人没有,那是刀宗的地织,如今也和天之道订婚了,哎,怕是几十年后,这神君还是落在剑宗……”
西江横棹看见那刀宗的地织,穿了一身妥帖修长的道袍,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在玉冠里,站在剑宗几个人之间,专注凝神的望着天之道。那目光从来都是望着他的。
天之道的剑光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挥洒如难以用言语描摹的光辉,那个对战之人脸上的惊恐勾起了旧痛,西风横笑几乎要跳起来,按住腰间的啸穹,他一按,兀自醒了过来。
天之道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仿佛就站在西风横笑面前说。西风横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天手握啸穹与剑光相击的一震,震得他浑身骨头都呼啸,刀客有这一瞬,便是踏入另一道门,然而他在那一瞬之后,啸穹崩裂,而他也被剑光指在心口,他输了。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西江横棹又睁开眼睛,周围都是嘘声,他一看之下,原来天之道竟然狂妄到不再用剑,只是逗弄对手,避而不攻,别人这样狂妄必然引得狂怒怨恨,但天之道如此,对手冷汗涔涔,似乎只想把这场剑诀敷衍完了。
人群之中,一双眼睛望了过来,锐利炽热,宁无忧神色大变,忽然就绕到后面,飞奔而来,西江横棹望着外面月光——他本来以为今夜,师弟无论如何也会来的。
如果他赢了天元抡魁,无论如何他也会娶了无忧;如果他是个天元,纵然输了天元抡魁,他也会带走师弟。
但他输了天元抡魁,又不是天元,许以百年之约,却连地织的痛苦也无法抚平,更要增加一重痛苦,这样的婚约,不过是日复一日消磨过去的感情。
西江横棹又端起酒碗,酒碗空空,重重放下,捞起蓑衣,拿上船桨,推开门大步走入烟雨迷雾的萧索春夜。
雨水朦朦胧胧,恰在他踏出之后又下得大了,点滴落在水中,明镜如月,碎得纷纷落落,千光万点泪珠似融入桃源,他踏上小船,轻轻一划,船就驶向河流。
船桨沉重,不输于啸穹,啸穹没了,刀却留在他双臂的力道之间。西江横棹隐隐约约,只听得身后似有声音,船刚平平滑出一段,那声音尖利的划破春夜:“大师兄!”
宁无忧站在岸边,双手拢住声音,不料西江横棹如若未闻,又一桨催动小船远行,宁无忧血气上涌,只知又是故意避开他,当下提起跃向水面,迅速急点,逼向小船。
刀宗的功夫刚硬威猛,却也有小碎刀步这样的急巧激变,宁无忧急行水上,竟然尤有余力,那船虽小,他落上去时却没有激起震动,西江横棹也收船桨停住,任由江水波涛轻轻晃动。
“你又想避开我,大师兄,你就这么怕见我?”宁无忧到此时才显出几分气息不匀,小船将两人困在方寸之间,不容逃避,西江横棹向来冷淡无情的拒绝师弟,此时却一阵心痛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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