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有不少弟子,见荧惑出来,纷纷打招呼。他们都知道是她认出了厩鬼并救了夏家村的人,加上和原本的栾如也不熟,便对她颇有好感。荧惑一一回应了,问他们:“岁云岐呢?”其中一名弟子道:“无俱剑主在舟尾。”荧惑溜达过去,看到少年换掉了那身繁冗的道袍,换上白色常服与马尾,正盘膝坐在云舟尾部,面朝外,像是在悟道,又像是在沉思。她不客气地凑上去:“在干什么?”少年回过头,起先有些意外,随后眼中蕴藏笑意:“栾姑娘。”荧惑眨眨眼,心想,自己是看错了吗,他怎么突然笑了?她走过去,坐在岁云岐旁边:“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对方问她:“不舒服吗?云舟风大。”荧惑摆摆手:“伤没事了。”清正宗那么多灵丹妙药,又加上许家那一家顶级的药修,就算这身体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恐怕也能救回来。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了,从夏家村开始就这么沉默。”岁云岐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这点,很惊讶,而且心情竟舒缓了不少。“我在想魔尊的事,”他道,“如果真的新的魔尊出现,对两域来说一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这话说得倒是不错,从此人现在的行为来看,但凡当上魔尊,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先找些没有修为不会法术的人欺负欺负。虽然荧惑生前也没少做缺德事,但这种行为还是令她不齿。“没关系,”她尽职尽责地吹捧道,“反正有你在。”她眉眼弯弯地笑:“两域的救世主。”但岁云岐神色间并无喜悦,反而是叹了口气。荧惑扯扯他的袖子:“这里吹风没意思,我们去那边。”她一指舟尾的边沿,那里没有围挡,长风浩荡,视野开阔,在万丈高空上,能看到下方稀薄的云雾和连绵的农田。说完,荧惑也不顾岁云岐的意愿,拉着他强行走到边沿,坐下了。修者是不畏高的,毕竟他们平时就踩着剑飞来飞去,怕高那就基本可以不用修行了,但寻常人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肯定还是会眩晕。岁云岐担忧道:“栾姑娘,这里很危险。”“别废话,”少女拍拍身侧的位置,“坐过来。”岁云岐无奈,只好过去,坐在对方身旁。荧惑晃了晃垂着的腿,心情不错。虽然前有狼后有虎,但她最擅长开解自己。毕竟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年,如果这点本事没有,她恐怕早在还未登上魔尊之位前就被吓死了。岁云岐看着她,忽然问:“你不怕吗?”
她没有修为,必然不会习惯高空御剑,出行也多半都是坐云舟。然而现在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怕这万丈高空,反而怡然自得。荧惑反问:“你会让我掉下去吗?”岁云岐郑重道:“不会。”荧惑道:“那我当然不怕。”岁云岐看了她片刻,转开视线,垂下眼眸,然后笑着:“嗯。”四天后,清正宗。荧惑万万没想到,自己到血仇老巢第一件事,居然是给小孩上课。她还没来得及欣赏宗域恢弘的建筑,还没来得及在漆吴山上溜达两圈,甚至没来得及去炽停峡看一眼,就被几个家主无情地要求:必须要给孩子们恶补魔修的知识,立刻马上,清正宗已经进入备战状态。荧惑心想,现在恶补有什么用,他们能去打魔修吗?但哪怕栾如懒得搭理这群老家伙,也绝不会说出我不教书这样的话。于是她没办法,只好把三个小修者叫过来,告诉他们,该学习了。乖学生文天和好学生沈空阶都很高兴。只有姜咫满面愁容,好不容易回三宗府,他还想去山里玩呢。荧惑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不想?我想上课吗?”姜咫嘟嘟囔囔:“我看你挺想。”荧惑听后用书敲了敲少年的脑袋。文天问:“云哥呢?他怎么不在呀?”沈空阶解释道:“云哥在议事厅,家主们好像有事情要说。”荧惑挥挥手,让三人回过神来,准备上课。早在魔宫时,荧惑没少给虚花讲课,教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这次清正宗对魔修好奇,那她更是如鱼得水,根本没准备,信手拈来。两域修行,并非是先天区分修魔和修道,而是通过日后的修行来分辨。有些人善用自然与清气,有人就喜欢去见知渊利用魔气,那么差别就有了。弄明白了这个道理,魔修的修炼也就不那么难理解了。“修魔和修道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相克的,”荧惑道,“所以魔修的法术最克制你们,也最容易被你们破除。”她一边讲着这些基本的知识一边想,这是在给自己培养对手吧?文天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荧惑这才想到是自己说走了嘴,面无表情道:“怎么,难道我也能修道?”文天立刻垂下头:“对不起对不起。”她摸了小姑娘的头顶一把,转过身,继续把魔修掰开揉碎了讲。想必是和栾如的教学方法有很大区别,三个孩子越听越入神,连头脑简单的姜咫也不想着溜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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