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凌雪领着一群舞女向言子笙低头赔礼:
“都是我管教得不好,才让这些丫头冲撞了您, 我也没想到她们这么大胆,言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罚她们。”凌雪再三弯腰道歉,连勉强挤出的笑容也带着歉意与讨好。
言子笙也不愿为难她,微微一点下巴就算将此事揭过。
凌雪得了准信,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她就怕言公子大发雷霆将她给拱到顾老板那去,浮华亭的领舞都需要带新人,她好不容易从中脱颖而出混成了舞蹈领班,但只要言公子一句话,她也能从云端跌倒泥里,变得一文不名,思及此,凌雪的心又是一番忐忑。
她转身看那一群缩在一块的舞女,面对言子笙时的柔和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暴怒。她是南方女人最常见的高颧骨细眉毛的长相,生气时两颊的肉都挤在眼皮下发抖,眼睛本就是“下三白”,发火瞪人时眼白占了大半眼珠子,绀青色的两只瞳仁灼灼,更显得一副凶相,狰狞如同日本绘卷里的母夜叉,她厉声呵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进去,一个个待在这言公子添堵嘛!”
俏俏她们也不敢应声,一个个走回了幕后,至于梦娜,她还在朱红身后躲着,她不敢走也不敢出来。
“朱红,你先到一边去,我今天可要好好收拾这个小娼|妇,我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凌雪一面说道,一面伸手往朱红后背那逮人,她扯住了梦娜的卷发,把她从朱红身后下揪出来。
凌雪用力一拉梦娜的头发,梦娜立刻呜咽着说我错了,脑袋偏的像只待宰的歪脖子鸡,凌雪一拽她头发,她就摔在了地上呜呜的哭,凌雪啐了一声,嫌恶地骂道:“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规矩,客人要喜欢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同他好我们也没话讲,毕竟是你们这是两情相悦,客人不喜欢你,你就该往边站,不要挡了其他姐妹发达的路。你倒好,在这自甘下贱,自己卖起自己来了,别人不知道你是哪瓣烂蒜我还会不清楚吗?你娘就凤凰吊脚楼里挑红灯卖的娼|妇,船夫杂役几元一夜的新娘,她十五岁就出来卖,鸨母就是自己亲娘,生了你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她给你钱让你跑到上海投靠发达的姐妹,那姐妹又把你托给我,你来时腰都是硬的,还是我给你松筋一点点教你跳舞,求经理让你留在这。你倒好,有几人追求你就飘上天了,得意得很,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言公子什么人,你怕是连他家仆欧一半的端庄一半的文化都没有,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要是想继续卖,我就买张船票立刻送你回凤凰,你给我滚回吊脚楼挑红灯去,脏东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认识你这个白眼狼现世包!”说着凌雪就高昂起手掌。
眼见巴掌就要落下,朱红立马捉住凌雪的手:“你骂也骂了,动什么手呢,晚上还有人看她跳舞,脸上留下印多不好,小心客人们议论,再说,纸也包不住火,顾老板都要出面道歉,她哪能接着在这待下去,她都要不是咱们这的人了,你也别打她,凡事留一线。”
凌雪心头火旺,烧的她不分敌友,她撩起刚才散乱的发丝,一乜朱红,冷笑道:“你都讲了顾老板会知道,我这个领班哪担得起这么大的事,我们跳舞的可不比你们歌女金贵,你们一舒嗓子就有人一掷千金,我们上去跳舞,胸脯子大腿要是不露半块白肉都没人喝彩。你自己瞧,刘丽珍,浮华亭的台柱顾老板的心头宝,她就算天天不来都有人念着她,赵梦露,乔公子大把撒钱捧她呢,至于你,朱红,我比你还先来这儿,我冷眼瞧着你一步步发达,你也是真命好,第一天登台就赶巧替了凤娇的班,一开嗓就得了赵恪之的青眼,他多疼你,把你从个末流的小歌女捧成了浮华亭的大红人。我们命贱,只能苟延残喘往上爬,我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要是被这小娼|妇毁了,我十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你给我让开,今天不打死这个孽障我也不必在这浮华亭待了,感情人人都能骑到我身上,我教训个自己人还要得你们的同意,你要是不走开我连你一块打。”扬言又是要抬手。
这场闹剧愈演愈烈愈发荒唐,朱红看她绀青色的眼,知她是气昏了头,只好贴在她身边小声道:“言公子还在这,你是要他看我们浮华亭的笑话吗,这事传出去我们所有人都没脸上台,你要打人就把人领到后间去,别在这发作。”
凌雪这才找到一点理智,她拽起地上的梦娜,放松表情,挤着的脸部肌肉渐渐变得松弛,她捡起了笑,又轻声细语的对旁观的言子笙道:“言公子,失礼了,我这就回去收拾这小娼|妇。”
凌雪拉扯着梦娜离开,梦娜走时还时不时回头望向朱红,企图让她去求情,朱红也懒得理她,背过身留了一个背影,梦娜这才死心,哭哭啼啼地跟着凌雪走回后间。
言子笙看了一场大戏,只觉得出奇的精彩,他坐在藤椅上,掷了手上的白绸瓶垫:“乔钰原先和我说你们欢场上的女人一个塞一个手段厉害,我原是不信的,今天看了倒觉得不寒而栗,这样好的故事,不请人编一出戏文演一场西皮流水也真是可惜了。”
朱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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