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电梯的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顾十鸢接受着办公室四面八方的注目礼,神情自若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在得到了冷淡的一声“进”之后,推门而入,转身关门。“将将~”顾十鸢言笑晏晏地张开双臂,红唇轻启:“宋总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总监办的灯光明亮,宋卿侧对着她坐在老板椅里,计算机屏幕上的网页转瞬即逝,她微垂着眼眸,敛去翻涌的情绪,淡声说:“不惊喜,不意外。”“外面那些人怨气比鬼都重。”顾十鸢后知后觉打了个冷颤,搓了搓胳膊,一步步靠近办公桌,低头看见那盆长势正旺的仙人球,笑了,“还没养死呢?你——”声音戛然而止,顾十鸢猛地愣住了,“你哭啦?”宋卿眼角微微泛红,浅琉璃色的眸子湿润,嘴唇轻抿,“我没有。”公司的人都有些怕她,若非事出紧急,一般不会直接来办公室找她,宋卿也是没料到来人会是顾十鸢,脑子里的神经绷了又松,松了又绷,结果溃不成军。顾十鸢稀奇得紧,反而乐呵呵的,“你有。”“没有。”“有。”“”争执几回,宋卿都快找不到难过的感觉了,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来找我有事吗?”“小没良心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顾十鸢反问她,乜斜了她一眼,毫无顾忌地坐在老板椅扶手上,后背抵着宋卿的肩,转着中性笔,说:“么么啊,你还记得上次在我面前哭是什么时候了吗?”闻言,宋卿皱了皱眉。顾十鸢兀自怀念地笑了下,“初三的时候,你的小女朋友要和你分手,我逮到你躲在墙角哭,啧啧,那模样,像极了风雨中坚强的小白花。”宋卿想不起来了,但不妨碍她觉得尴尬,并且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不信就算了。”顾十鸢无所谓地耸耸肩,起身坐在她对面,笔尖一点儿一点儿地敲着桌面,“笃笃笃”听得人心慌。顾十鸢想了半晌,突然说:“不过你也是个薄情寡义的,祝遥的事儿你也只难过了一下午。后来——”后来怎么回事儿来着,顾十鸢也记不太清,反正那段时间宋卿和宋斯年行为都反过来了,一个往高中部跑,一个往初中部跑。她那会儿每天晚上都被景女士压着去学钢琴,只在某天黄昏时刻,瞥见宋卿提溜着两串糖葫芦站在高中校门等人,是个背影很好看的姐姐。姐姐,姐姐顾十鸢脑子里闪过什么,快得抓不住。
顾十鸢拂了拂衣角的灰尘,手肘搭在桌上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看向宋卿,说:“说吧,你有个朋友。”“咳,我的确有个朋友。”宋卿攥着拳,捂了下唇,忽然听见一阵玲玲的笑声,她皱了皱眉,说:“顾十鸢,很好笑吗?”顾十鸢忙捂住嘴,说:“苍天可鉴,我绝对没笑。”宋卿脑子里胡涂得很,懒得去骂她,“如果两人偶然产生交集,约定以后形同陌路,但后来又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其中一个人念念不忘,另一个人却表现得很冷淡,嗯,也不是冷淡,是若即若离,该如何做?”“哦,你是说你自己念念不忘,闻小姐态度模棱两可。”顾十鸢恍然道。宋卿深深吸了口气,从舌尖挤出“不是”这两个字。“嗯,不是模棱两可,是若即若离。”顾十鸢乐不可支。“我说的不是闻小姐。”宋卿咬牙切齿道,她掩藏在发丝后的耳尖微微泛红,红晕蔓延到脖颈,像刚下入沸水的青虾。见她烦躁地解开了颗扣子,顾十鸢不逗她了,正了正神色,分析道:“第一种可能性,这位若即若离小姐是在欲擒故纵,享受逗弄猎物的快感,第二种可能性,她为人非常善良,不忍心直接拒绝。”“不是。”宋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噗嗤”一声,顾十鸢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胆大妄为地伸手去扯宋卿的脸颊,嘟囔道:“这世上还真有搞纯爱的成年人。”宋卿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想说她有自己的为难。”顾十鸢心里划过一丝了然,问:“宋知意是不是又往家里带乱七糟八的杂志了?你还真的挺会为别人找理由。”宋卿一时也犟,“不是理由,是事实。”宋卿想到蓝图说的话,心里又一阵揪着疼。“行行行,事实。”顾十鸢满不在意地摆手,说:“我不管是她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从别的什么渠道听来的,这位念念不忘朋友都可以勇敢向前冲,有什么好顾虑的呢,谈恋爱不是非要考虑未来的,最应该的是享受这个美妙的过程,过程与结果同样刻骨铭心。”这回轮到宋卿迷茫了,“不应该考虑吗?”顾十鸢一阵眩晕,忍了忍,戳着她脑袋瓜子,说:“读书那阵儿我就让你少看小说,少看小说,但凡你多泡几个姐姐,如今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她还说:“愁死我了,宋卿同志。”办公室加班的部门人都走光了,没人敢来敲这扇门,大家都以为检测院大名鼎鼎的顾主任与能源公司威名赫赫的宋总监在商讨某个绝密项目。听听,吵得多激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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