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李婉,正在?安稳地看店,不记得?绿萼市,不记得?这间老旧租屋,更?不记得?变成怪物?的男朋友……向饵不知所?措地转过视线,一根触手正对着她,黑红的躯体?缓慢晃动,吸盘张合之间像是一只只眼睛。新的信息涌入向饵脑海:这就是我的答案。我没杀她,我帮助了她,让她忘记想要忘记的事情,过着她自己想要的安稳生活。那么现在?,你的愿望是什么?向饵浑身颤抖,看着那根触手,牙齿紧紧咬着,她在?思考那些信息,一时间她有点理不清……这太乱了!她颓然坐回?沙发上,捂着脸,轻声说:“谢谢你……原来你没杀她,太好了,太好了……”触手安静注视着她,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为她擦眼泪。向饵搓了搓脸,抬起头,电视上李婉的生活还在?继续播放,她看着李婉进店里拿东西,背后?嚼客人舌根,和家人不耐烦地打电话,玩手机……多么平凡而安稳的生活!这就是李婉真正想要的吗?真好……真好啊!这又?何尝不是她向饵的愿望啊!她也想要有个家,有家人,有安稳幸福的生活,可是她就是得?不到!向饵想了很?久,张开双手,起身。她对着身边几乎全?黑的触手,忽然间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又?坚定。触手仿佛被惊到了,往后?退缩了几米,又?过一会儿,祂又?轻轻往前,伸出?尖端,从肩膀开始扶起向饵,力道不轻不重。向饵顺势抬起脑袋,站直身子,对着触手,很?认真地说:“我的愿望是,神明大人,我希望您能离开我身边,让我也可以过上平凡的安稳生活,谢谢您!请问这个愿望,需要什么样的代价呢?”触手静静伫立在?半空,电视光芒明暗不定,照着触手愈发全?黑,吸盘内部那一点点红色快要看不见了。向饵呼出?口?气,等待着邪神的回?答。这就是她现在?的愿望,她想回?到正常生活,想得?到和李婉一样平凡普通的人生,而不是时刻怀揣着对邪神的忌惮,每天如履薄冰。她没想到邪神居然会如此仁慈,但既然对方这么仁慈,她的愿望,也许真能得?到满足呢?沉默蔓延开来,月色被阴云遮蔽,风声和树叶唰啦啦的响着,夜色寂静沉重,而向饵缓慢呼吸着,看着那只安静的触手。等待,难熬的等待。向饵脑海中,终于?又?多了一条信息: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如你所?愿。既然是你,就不用付出?代价。
向饵陡然一惊,浑身粟粟战栗,屋内温度似乎下降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再抬头时,向饵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触手……不见了。她环顾四周,刚才远远近近的许多根触手,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她呼吸逐渐粗重,立刻拖着双腿跑进房间——不见了!雕塑,触手,墙角的蘑菇,天花板的黏液痕迹……全?都不见了!向饵坐在?床上,茫然地对着空气叫出?一声:“阿赫?”尘埃落定,全?世界寂静无声。这个名?字,再无回?应。 试探令人窒息的安静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携着静谧的月色。那些安静像是一片片厚重的雪片,沿着墙角堆积成一座萧瑟的山,又沿着床慢吞吞地延伸过来,最?终压在向饵瘦削的脊背上, 让她不由得弯下腰去。向饵弯着腰, 双手扶住膝盖, 不知为何, 浑身像是散架一样, 到处都使不上力气,每个关节都在酸软地疼痛。她沉重?地呼吸着,大口大口, 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向饵几乎动弹不得,她能感受到, 这间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开了, 而就?在她体内,却还有什么, 在持续地和那离开的存在产生共鸣。她不由得捂住手臂,在卫生间捆绑事件之后, 她的手臂是被邪神的黏液治好的,如今那块皮肤, 正在突突直跳, 仿佛要和邪神一起离开一般。她身体的一部分, 依旧和邪神保持着共鸣,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向饵应该要觉得害怕的,但她并?没有, 反而有些好奇地捏起那块皮肤,仔细看了看, 又把手臂甩一甩。她抬头,看着这间屋子,又缓缓站起身,宛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动作缓慢小心地,来到书桌前。书桌很?久没打扫过了,还在窗口下方,早就?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唯有一块圆形痕迹,落灰比别处轻薄许多,像是曾经在这里?,摆放了什么东西。那就?是邪神阿赫留给她的,唯一的存在证据了。她抬起手,想要用?手抹去那块圆形,却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没动。蓝色窗户里?透出银蓝色的月光,落在那块圆形痕迹上,仿佛特殊的舞台聚光灯,就?是要把她的视线引向那一处,就?是要让她继续思考、回忆和想象。向饵是在回忆,她想起来,当初把那尊雕塑从行李箱取出来,随意放在书桌上时,那雕塑还像个普通工艺品一样简单纯洁。她又想起,第一次发现这雕塑会转动时,她还和雕塑说过话,轻声?对对方许愿。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单纯,从来不知道?,对邪神的每一次许愿都需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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