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多用些。”钟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怀霜嘴里还含着那鱼片,坐直了些许,他望着自己桌上那盆生鱼,抬袖,吞下了那一口鱼片。沈怀霜低头,指节放在筷子上,动了动。他还来不及拿锦帕擦嘴,咳嗽了声道:“你不喜欢用么?”钟煜见沈怀霜眼底微见茫然,忍住笑,推了那盘鱼片过去:“你用就好。”他嘴角弯起,像再忍不住,噙着那道再也藏不住的弧度。崐仑山下的许多白猫。沈怀霜的那只橘猫经常混进去,和几只漂亮白猫示好。那些白猫喜欢在崐仑的灵池中抓取灵鱼吃,灵鱼不能被随意盗窃。有只好脾气的猫儿在偷吃灵鱼时被抓住了,被人提着后颈肉,舔舔嘴巴,低头露出羞赧的神情。其实他觉得沈怀霜好像……和崐仑的那只猫儿有点像。长老结束了一段长而难听的寄语,弟子纷纷大喜动筷,埋头大吃。钟煜桌上菜色几乎是雨露均沾,唯独那盆葡萄多动了些。“葡萄给你。”沈怀霜拿走自己桌上的葡萄,取过白瓷果盘,递了过去。等待时,葡萄上水珠落下,透明的水珠凝结在沈怀霜指尖,缓慢地落过腕骨,落入臂膀。水珠又要往下滴落,钟煜从怀中取出锦帕,贴在沈怀霜手腕上。那块锦帕柔滑,顺着手掌内侧,替他擦了过去。钟煜无比自然地抬头,往席上望去,恰好撞见了上首璇玑阁的一对道侣。这女子是邈远道人的师妹,脖子上有一块青云纹,小而精美。她手放在席上,由着她道侣替她擦手,那郎君边擦边摇头,无奈道:“你别再动了,再动要弄衣袖上了。”钟煜觉得掌中的手变得烫了起来,像握着块火炭。心头像是有什么细微的东西被拨动,仿佛……他和沈怀霜的关系也该亲密若此。“钟师弟!你看那对道侣太入神了……”张永望压低声音笑话道,“在崐仑这么些日子,我听闻喜欢你的仙子不少,可你也不能每个都拒绝吧。”钟煜旋即答:“没兴趣。”他以忙于修道为由,拒绝所有仙子的示好。可身为钟煜的师兄,张永望却被各色仙子问得透透。比如,钟煜去哪里看书,到哪里练武。张永望不慎被丢进仙子堆后,竟也和许多仙子结交成了朋友。钟煜没回答他,张永望朝沈怀霜看去,又道:“道侣,这事师叔怎么想?师叔修道也有数十年之久了,在其间,竟丝毫无此想法。”沈怀霜目光投去,思虑了会儿,摇了摇头:“不曾想过。”钟煜望了过去,眼角微微跳动,眼神如凝结了起来。他隐约觉得自己头脑中像绷了根红线,只要他触上去,或是牵动丝毫,脑中就会隐隐作痛。那如果沈怀霜结道侣,他会去结识什么样的人?毋庸置疑,能和沈怀霜结道侣的必然能跻身宗师行列,为人所景仰的存在。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内秀的?聪敏的?交谈间,天际渐白,邈远道人从席上走下,他见钟煜一脸正经,目光落在他抓着沈怀霜的手上。邈远道人又想到沈怀霜垫后时的钟煜那一跃,脑中一转,忽然有意私下传音,正色道:“钟小友,你尊师重道是好,但是你待你师尊这样子,倒让我想到道侣间的事迹了。你有喜欢的人么。”邈远道人本意也不过是随口一问。钟煜脸色变了几变,骤然松开握住沈怀霜的手。他抬眸望了过去,目光空了一瞬。其实寻常玩笑,他也不至于如此,可因为那一句“道侣”,心底像搅动的一池水,纷纷乱乱。在崐仑时,少年风华正茂,身边人环绕,总有几个人给钟煜私底下递过信笺,胆子再大些的,便会直接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崐仑的女孩子性格不一,有活泼的,也有文静的。她们正当年华,巧笑倩兮,模样都像从水里洗出来的明珠,都是出挑的。他是那样一个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可他若问自己,要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心底却全无概念。钟煜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这个问题。他偏过头,目光下意识朝沈怀霜瞥去,在目光挪动的刹那,他偏回眸子,道:“阁主说笑。”邈远道人收扇笑了一下,锤了锤肩膀,朝两人一拱手:“哟,玩笑别往心里去。”沈怀霜起身前,看向钟煜,传音道:“阁主同你说了什么?”钟煜落了座,指尖点在冷气频出的杯盏上,神思不属道:“阁主插科打诨,没什么。”邈远道人又道:“多谢沈道友倾力为璇玑阁解决一桩大事,早前听闻沈道友因魔音摄心一事体质有损,若不介意,不如拿阁内天命镜一用?”沈怀霜微敛起脸上的神色,夜风飘拂,广袖垂在他身侧。
沈怀霜从席间而下,和邈远道人走了一段,正色道:“那再好不过。”两人一路上了璇玑阁内门。沈怀霜:“阁主,天命镜可否替他人而问?”邈远道人回头应道:“可以,只是那镜子脾气古怪得很,出于关切,应该是能。”薄如蝉翼的帘纱挂在楼阁,从高楼处向下俯瞰而去,天边隐见天光,朝阳从地平线上徐徐升起,青山绿水环绕,一切都收在了天命镜内。邈远道人道:“沈道友,你若问好了,下楼找我便是。”帘纱飘动,沈怀霜对着镜子里的面庞。脸还是那张脸,面容依旧如常,没什么大起大落的神情,但他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同。他开口要问就问了,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他自奉自己不信天命。可真的到了这一环,开口前,他隐隐觉得不安。镜中,背后璇玑阁主几案上铺满了他书写的门派心法,凌乱地铺陈了一桌,墨迹四溢,一滴墨水溅在天命镜上,落在沈怀霜脸颊上。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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