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朝沈怀霜递去。白衣在身,他穿着干练齐整,腰上要挂了一道细长的黑腰封,别着的却还是沈怀霜当时送他的那把旧剑。脖颈上,落着勾玉的微芒。钟煜道:“你身子好些了么。”沈怀霜瞧上去不大舒服,面色苍白,水珠汇聚在他下巴,滑落过修长的脖颈,流淌过锁骨,汇入池中。他眼神如常,模样清心寡欲,动了,问了,像一朵开在寒池边的菡萏。挽起的头发半散了,水草似的,在水里沉沉浮浮。钟煜莫名忽然觉得那滴水像是落在心上,催生了什么东西,让它出土,发芽。哗啦一池水声。沈怀霜朝他游了过去,浮在水面上,乌发起起伏伏,贴着消瘦的面庞,他从水底起身,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不退不避地望了过来。他合衣站在水底,薄衫贴着身躯,身形单薄,发丝披散了一半,眉眼有倦容,开口如往常,道:“手。”那只落着旧伤的手朝他递来。钟煜目光汇聚在那手上,闻声抬手,递了过去。一段修长指节覆在钟煜腕上,悬空着,替他把了会儿脉。沈怀霜沉吟片刻:“嗯,你情况好些了。”钟煜注意力全在他虎口处的疤痕上,垂眸,伸手,一池涟漪激荡。手背上覆上了一双手,像盖着块玉石。沈怀霜微微颤了一下,手背上,少年的那双手乍触发凉,久而生温,他注视着钟煜的眼睛,冷泉边寒汽泛了上来,看久了,他只感觉后背紧贴的水汽在蒸发,凉意褪下,他又烫了起来。沈怀霜才回答道:“我也好些了。” 喜欢他的一切,他的所有钟煜垂眸,寒池涟漪晃动,倒映着摇碎的月光。哗啦池响,水中月光摇得更碎,像落了细碎的鱼鳞。少年合衣入池,朝沈怀霜走了过去。那只手触碰在后背上,明明隔着衣服,暖意贴着皮肤,像拈开一朵含苞的春花。沈怀霜微微颤了一下,指尖相触的余温在背上流连。钟煜注视着那双眼睛,冷泉边寒汽泛了上来。他看久了,垂下眸子,长睫眨动,目光落在剩下的一缕紧贴着后背的青丝。他伸手,捉了一下,没捉起来,目光流连在白皙的后颈,手指慢慢下挪。水流顺着动作,流珠似地往下落。钟煜拇指摩挲了会儿,收回手,将那一段发绕在了沈怀霜木簪上。夜风吹拂,那双手的热度攀了上来,碰擦之处,像燃烧起火种,又隐没在皮肤下。少年无比自然替他挽发,指节停留眼前,莹莹水光落满沈怀霜长睫。好像他们关系就是这样自然,好到可以随意挽发的地步。冷池的水擦过沈怀霜的鬓发。额角生着凉意,他抬头望着钟煜,半分没想过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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