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桓帝见过自家皇妹经历过丧子之痛的样子,自然明白她此刻的心境,再烦也对着她有火发不出,好脾气地安慰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把人送走,恰逢淑妃又端了补汤来养心殿,好死不死就成了承桓帝发泄脾气的悲催对象。“朕最宠爱的外甥身中剧毒,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朕却还有闲情逸致喝补汤,若传了出去,你是想让朕身败名裂是不是?”淑妃刚进门就被劈头盖脸挨了一通吼,脸上大写的懵逼,搞不懂“喝碗补汤”跟“身败名裂”有几毛钱关系。不至于,真不至于。龙颜大怒,满屋子宫人急忙跪了一地,淑妃也跟着颤巍巍跪到了地上,瞬间梨花带雨,又委屈又可怜:“皇上……”“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揣着什么肮脏心思,无非就想趁着这机会煽风点火来争宠,平日里倒不见得对朕有多关心,如今装一装贤良淑德,又送补汤又安慰的,你就觉朕会感动得哭是吗?”承桓帝一改在长公主面前的温和姿态,将“双标”展现得淋漓尽致,背着手暴躁地走来走去,视线从茶具砚台花瓶之类的东西一一扫视而过,发觉每一样都不舍得摔。最终,承桓帝长袖一甩,将桌上那几本奏折重重扫落在地,指着淑妃破口大骂:“你这分明在侮辱朕的智商!”淑妃:“……。”嚯!好大一口锅!承桓帝拍桌道:“给朕滚回延福宫老老实实待着,吃斋念佛,抄一百遍经书为小侯爷祈福,没抄好前,不准踏出宫门口半步!”横祸飞来得猝不及防,淑妃头晕目眩,顿觉一口气喘不上来,几乎要当场吐血升天。没天理,这实在没天理!别的帝王,烦恼之际有美人在旁温声软语分忧解难,都是大为感动,庆幸得卿如此、夫复何求,互相依偎缠缠绵绵,为何就自已遇到的帝王这般另类?好悲催的说。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淑妃满脸难堪地回了延福宫,一想到自已将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阴沉着一张脸,撸起袖子怒摔东西,活像是在拆家。淑妃摔完东西之后还觉不过瘾,又想拿身边的宫女太监出气,刚好何总管从藏书阁那儿取来了一本经书,看了眼满地狼藉,又看看那群瑟瑟发抖的宫人,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娘娘息怒,这摔东西时是痛快,收拾起来不仅麻烦,还容易误伤,皇上特意交代过,您若摔了东西,都需亲自收拾,也不可迁怒宫人,需满怀悲悯,诚心抄经,祈祷小侯爷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何总管说完后,便将经书搁到桌上,跟在身后的两个内侍上前几步,各自将怀里的一沓宣纸和笔墨纸砚放好。何总管摆手示意一众宫人都跟他出去,殿门随之合上,明朗光线被隔绝了大半,满屋狼藉不堪,又无一宫人在侧,冷冷清清,瞬间让这座原本富丽堂皇的延福宫变成了冷宫。淑妃气得面部扭曲,抄起桌上的经书想要撕个稀巴烂,刚稍微扯出条裂缝,又吓得赶紧把经书丢回桌上。
冷静冷静。这要是撕了, 十有八九得给它陪葬。活了大半辈子,平生头一回如此苦逼,早知道就不要跑去狗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安安分分待寝殿里看戏不香吗?淑妃捶胸顿足,悔不当初。而何总管离开延福宫后,又去了一趟钟粹宫,表示皇上在淑妃娘娘的提醒之下,突然醐醍灌顶,想到了抄经书为小侯爷祈福的绝佳妙计,因此需要娴妃娘娘尽一份绵薄之力。娴妃:“……。”好,好极了!淑妃你这老贱人,等本宫解了禁足,一定往死里搞你!罚抄经书一事很快便传出了宫外,街头巷尾无人不知,百姓喜闻乐见,纷纷称赞皇上真是英明。毕竟为小侯爷祈福乃是天大好事,我们都非常支持!大臣们则人人自危,愈发夹紧尾巴,生怕哪个差事办不好,被承桓帝拿来找茬。禁足在府罚抄经书,想想就很悲催。 孤才是这天下的掌权人大理寺在景王府的厨房中搜出了一个小包裹,里头大约有七八个瓶瓶罐罐,经太医看过后,皆是剧毒,至于其中是否有与小侯爷所中之毒一致的,还需进一步求证。但单凭王府后厨藏有剧毒这一事,就足够让人拿来大做文章。大理寺将那日凡是经手过桂花羹的厨子及下人再次提审一遍,可即使用刑伺候过,那些人无一不是泪流满面哭诉冤枉。景王困于牢中不得自由,完全不知外头究竟如何了,心情简直烦躁到难以言表,寝食难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色阴沉,不知在出神地想着什么。有一束天光由上方的窗户打了下来,多了些温融融的光驱散掉湿意,较其它那些阴暗不见天日的牢舍,确实要舒服许多。桌上摆着好酒好肉,香气扑鼻,这可是一般囚犯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景王却毫无半分兴致去吃,一会觉得是太子和沈庭珏要害自已,一会又觉得是萧崇睿。牢门哐当一声响,被衙役打了开来,景王抬头看去,几个玄虎卫走了进来,分列两旁站好,漠然森严。太子殿下身形轩峻,明黄蟒袍散出逼人的华贵气度,眉目透出分明冷郁,视线冷冷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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