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堇泓不解:“这几人是?”“邓初玮弄来的名单,那六人,家世干净,出身清白,从表面上看,与纪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实则,却是纪章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学子。”谢阁老目光深沉:“武将就该做好武将的职责,为朝廷选拔文官,岂是他能插手?这份名单,王爷可知道该如何做?”萧堇泓心领神会,将名单收进袖子,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外祖放心。”天色渐晚,月上梢头,街边的灯笼也已尽数亮了起来,连涑带着手下巡了一日,过到宣仁街,便与侍卫司其他兄弟进行交接。邓初玮用过晚膳后便去了谢府谈事,离开后依旧若有所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邓初玮猝不及防,身体向前倒,额头撞到前面,撞得生疼,不由恼怒骂道:“废物!怎么驾的车?”外面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邓初玮悚然一惊,眼角不吉利地跳了两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掀开车帘,还未待他看个清楚,手腕陡然被攥住,一股蛮力将他直接拽下了车。玉林巷一向安静,尤其是入夜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邓府的车夫和护卫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邓初玮还以为是朝堂上哪个同僚派杀手来杀自已,登时面色大变,惊出一身冷汗。一袭白衣出现在眼前,邓初玮抬头看去,未及瞧清楚对方是谁,一个麻袋兜头罩下,隔绝掉了视线。黑暗会让人更加感到惊恐,邓初玮虽身居高位,却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头一回遇此场面,吓得半死,哆哆嗦嗦斥道:“放肆!本官乃内阁大臣,胆敢……”话未说完,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招呼下来,邓初玮疼得说不出话,呜呜哀鸣着。沈庭珏挥手示意暗七停下,上前一步,对着那个不停扭动的麻袋踹了一脚:“邓大人,这是本侯给你的教训,你就好生受着,日后若再敢惹本侯不痛快,就将你打到痛快为止。”邓初玮头晕目眩,身上各处一阵阵抽疼,折腾了半天,才从麻袋里狼狈地钻出来,颤巍巍地指着沈庭珏:“你……你……竟敢当街行凶,简直……简直目无王法!”沈庭珏仗着圣宠在身的底气,冷笑出声,语气平淡,但却透着股强大的信心:“本侯就是王法,不信便即刻进宫参我一本,看看哪条王法能将本侯如何?”这话实在狂妄,邓初玮沉浸官场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后辈,几番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颤抖着手指向沈庭珏,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你是内阁大学土,文采定然斐然,回去之后,不如将今晚之事洋洋做一大赋,传遍大江南北,让本侯身名涂地,也好教皇上洞察和百姓知晓,本侯是怎般品行,不过,得有人愿意相信。”
沈庭珏又踹了他一脚,满脸仁厚:“今日饶你一命,往后安分些,少掺和争权夺利之事,年纪大了,就该懂得退位让贤,回乡养老,齐珲的死最好与你无关,否则,你就等着准备后事。”沈庭珏拂袖离开,白衣如雪,广袖兜风,仙气飘飘隐入夜色中。邓初玮想破口怒骂,又提不上力气,缓了老半天,才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攒着气劲踹了下晕死过去的护卫和车夫,顺便在心里谩骂皇城守卫真他娘差劲,暗自琢磨着回去后怎么利用职权打压侍卫司时,又忽然想起沈庭珏还挂名着侍卫司都指挥使一职。这么一想,侍卫司好像动不得。邓初玮憋屈得不行,实在搞不懂承桓帝怎么想的,那沈庭珏领了侍卫司差事,不巡街不上朝,正事一点也不干,惹事最厉害,成日玩忽职守,也不管管,反而还极力帮他找借口,简直没天理!翌日,邓初玮一瘸一拐去上朝,却发现朝中有好几个官员跟自已一样,都鼻青脸肿的。姚印清凑在太子殿下身边,小声问:“您真派暗卫去打了啊?”萧寒烨表情微妙,收回视线:“孤倒想,但没有。”小暗卫不让他打,他自然就不会打,很听媳妇话的,非常值得表扬。 没一个好东西连续好几个大臣一夜之间成了猪头脸,实在很惹人注意,承桓帝一到金銮殿,视线便被吸引了过去,险些笑出声来,赶忙握拳抵唇咳嗽两声,神情狐疑:“几位爱卿这是怎么了?”说话间,他的视线往太子那边瞄了一眼,显然认为是对方干的。一个鼻青脸肿可能是意外摔了,而好几个那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人给打的,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太子干得出这种事。萧寒烨与承桓帝对上视线,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颇为无语。要是自已出手,他们可不止顶着个猪头脸,也不知是谁下手如此仁慈。沈庭珏上朝全凭心意,想来便来,不来便称病,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多天都在病中,虽然荒唐,但奈何天子不管,大臣们也其实乐得如此,沈庭珏不来上朝最好,皆大欢喜。他今日没来,邓初玮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齐齐往丞相身上瞥,喉结滚动,几番欲言又止,在告状与不告之间抉择不定。告吧,无凭无据,没人信,不告又觉得甚是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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