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问道: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读书人,会对坏掉的马车吟几句酸诗,再焚香沐浴一番才行。沈修撰下意识想反驳,可他仔细一想,同僚们确实如这胖姑娘所言,感时伤怀、矫揉造作。他抿紧了唇,好半天才憋出句:我同他们不一样。,你哪里不一样了?刚刚不还说我这是下等活计?然而憋出的半句也被堵了回去,沈修撰哑口无言,瞪了眼那嬉皮笑脸的胖姑娘:你倒是烟火气十足,和风雅全然不沾边。她倒是照搬全收,随口说道:那又怎么了,我就喜欢捯饬些机关土木,又没吃你家大米,管得真宽。这就是老百姓的样子,你还是从书里的黄金屋抬头看看人世间真正的模样吧。沈修撰似有所悟,他依言抬头,面前是和清雅的翰林院截然相反的闹市,吆喝声和欢声笑语掺杂在一起,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好了!胖姑娘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道:你也早点回去吧,有缘再会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来去都似一阵风,沈修撰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远,对车夫说她跳脱的打趣,应道:是,真让人头疼。
再见到她时,她倒是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柔弱成一滩水般跪在别人脚边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地奉茶倒酒,沈修撰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这么丰腴的女子少见得很,他心想这姑娘就可劲装吧,视线却不自觉地飘了过去,看着她原来脸上没灰还有几番姿色,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衣襟,沈修撰脸上还有点红,想起了那天被抱出马车的情景,其实还是有蹭到的吧。直到看着她因作不出诗被别人嘲笑,沈修撰再也坐不住了。沈某听闻孙兄文采斐然,一直都想讨教一二。刚巧今日碰上,不如就让沈某打头,请孙兄多多赐教。他走了过去,坐在了那个圆鼓鼓的姑娘旁边,这便是他沾染烟火的开端了。
前尘讲毕,沈涯笑着捏了捏胖姑娘的面颊:若穆惜惜是个红袖添香伴夜读的女子,我恐怕也不会心动了。穆惜惜被逗笑了,又觉得沈涯似乎是在骂自己,带着鼻音凶巴巴道:说什么呢,我也是会做两句诗的!说好的不行,坏的也不行,瞧小姑娘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沈涯是真拿她没办法,从初见就拿她没办法,两年了翻身的次数还是少之又少。他捡起被惜惜丢掉的木料和凿子,递给她,她却没有伸手接:可是我...退步了,太久没摸凿子手都没之前稳了,怎么能做出严丝合缝的榫卯?沈涯将凿子塞进她手中:你练成的手艺终究是你的,要是因为惧怕而驻足不前,才是无法找回来了。
然而穆惜惜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沈涯凑近了去,这次她没再抗拒,带了点小女儿的娇态偎着他,小声说:我惹了个人,一个位高权重、嫉妒心极重的人,跟我在一起你会被牵连的。沈涯却满不在乎地喝了口酒:惜惜,于情我不会就这么放着你和那种人待在一起的,能让你这么难受,那人一定不是你的良人;于理咱们都睡了两年了,现在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了。如果那人真是嫉妒心重,我就算现在和你断了关系,想必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既然如此,那我更是没必要和你分开。
听了他的分析,穆惜惜安下心来。她抢了沈涯的酒杯,一口就将那上好的醉仙酒闷了个干净:那人真是讨厌极了!他简直就是阴魂不散还老嫌弃我,我真的不明白他看上了我哪里!沈涯看着她喝水一般地喝那以烈出名的醉仙酒,本想阻拦,可小姑娘喝了酒后两颊绯红,眉目含春,仿佛甘美的气息也随着酒一起发酵了出来,他识趣地跟着喝了起来,反正醉酒后的鱼水之欢也别有一番风雅滋味。
然而直到散了宴席,男人们都抱着美人寻个销魂窟去快活了,穆惜惜没喝醉,反而是沈涯被醉仙酒灌得醉了。哎呀醉仙醉仙,当然是灌醉你们这些谪仙样的人儿嘛。穆惜惜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俏公子笑道,他含混地说了句什么醉话,惜惜倒是听清了,说:我不仅可以抱你,我还可以背你呢!要不是给沈修撰留三分薄面,我会这么辛苦地扶你吗!
正当穆惜惜专心调戏醉酒俏公子时,面前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她正想绕开,却听人墙惊喜地叫道:惜惜!穆惜惜应声抬头,来人竟是秦大将军,她暗道一声不好,躲了那么久,还是碰上了。秦忆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他连忙说:好巧,居然在这偶遇。继上次司马府一别后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如何?他的急迫和紧张都太过明显,穆惜惜隐约又看到条狗尾巴在他屁股后面甩得欢快。不巧,我正在忙没有功夫招呼秦大将军您,若是没有什么要事请允我先行告退。秦忆这才留意到倚靠在惜惜肩上的醉酒文人,他那张俊脸骤然垮了下来,看着穆惜惜抬脚欲走,秦大将军更是踌躇着不敢留。
穆惜惜把秦忆抛到脑后,重新盘算着把沈涯带回去如此这般如此那般,背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若是我不允呢?惜惜惊讶地转头,就见秦忆半边面容笼在黑暗中,他说出这话也有点怂,眼睛都不敢对向惜惜溜圆的杏眼,嘴上却还是逞强道:我有要事,不允你先行告退。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