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原野?”
没人。
他有些郁闷地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清醒后循着声音出门了。
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原樾这宅子是个中式的园林,庭院里有一座凉亭,雕琢古朴,甬道周围密密麻麻地种着水杉和竹群,而更远处则是一片小湖,湖边点缀着广玉兰和山茶。
原樾这些年从事文物买卖,对中国传统文化深有洞解和情怀,一得知曲漫是江南人,便为她打造了这么个院子,也算是费了点心思。
这后院有一座一层的雕花平楼,外观不像居所,那里的门窗紧闭,长时间沉尘不启。孟决从没进去过,然而此刻那门洞却随意地敞开,阵阵音浪从里面翻涌而出。
这音乐声一方面是躁动的,一方面又压抑,携带着一些绝望的情绪。它沉闷而迟钝,仿佛是把生锈的刀,坚硬,沉重,一刀下去无法见血,带不来皮开肉绽的深层快意。
这让孟决感到十分的沉重,他迅速踏入了这个空间,上下扫视了一圈。
一楼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实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半阖的窗边摆放着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对面是两面椭圆形的梳妆镜,纸箱里堆着一些陈旧的夸张头饰。右手一侧有两个两米多高的柜子,柜旁放着几身老旧的戏服,被随意地搁置在地上,在屋子的尽头,有一座镂空楼梯,不是蜿蜒向上的,而是垂直向下。
孟决顿时明白,这该是原樾专门给曲漫腾出来的房间,这些装饰和陈设都异常精致与沉重,甚至是十分的考究。
曲漫是一位过慧易折的歌剧演员,是原野的母亲,也是孟鹭最亲密的朋友。
孟决来到原家的那个时候,曲漫已经不在了,这个小楼被彻底封锁起来,所以孟决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
音乐这时停了下来,地下室传来男人交谈玩笑的粗犷声音,孟决顺着楼梯大步跑下去,看到了背着吉他的原野,原野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视线淡淡地掠过他之后就踩着地上的效果器给琴调音色。
“我说大彭,你今儿是吃枪子儿了?120的速度硬给你打成了180,阿文瞪你好几眼了你看不着,你他妈想什么呢?想姑娘呢?”
“哎呦喂,你主歌那调儿都飞哪儿去了你还好意思挤兑我?老子刚才最多也就打了个140,上回演出,我可连着打了三首180的歌,他妈的胳膊快抡断了,你倒好,两手叉腰站一边儿,结束了鼓也不帮我搬,我一扭头,嘿,几个姑娘搂着你东倒西歪地往出走,把我一人儿扔那,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呢。”
孟决一进来就听见两个男人操着一口京腔相互叫板,他们身处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触手可及的青春气息,荷尔蒙在空气里按耐不住地躁动。
“而且今天可是周末,花儿本来叫我陪她看电影的,你们着急排练,非要把我薅来,行,为了兄弟,我来了,结果来了还要挨骂,大军,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人道主义关怀,啊?我对象现在还在等我去好生道歉呢,我他妈在干嘛,在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打鼓,跟个傻逼似的。你说这后朋说不玩就不玩,改玩什么土朋克,新歌新歌也没憋出来几首,不是我说,大军,你丫到底想干嘛呀?”
那个背对孟决的长发男人踱了两步,走到坐在鼓凳的青年面前,停了两秒,搂着他的肩膀邪魅一笑,认真答道,“想死。”
彭锐直翻白眼,破口大骂,“我死你妹!”
刚吼完,目光逐渐对上焦,孟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偏过头,诶了一声,闻言,那个长发及腰的男人转过身来,和孟决对上了视线。
男人挑眉问道,“你是?”
孟决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秒,他的长发如潮水般垂至腰间,黑色的发丝透露着一种神秘和不羁,手臂上浮世图案的纹身密布,颓废中透露出一种叛逆的魅力。
原野这时抬起头,冷不丁地朝他看去,“我哥。”
男人恍然大悟似的扫了原野一眼,又扫了孟决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叫霍楚心,楚国的楚,心脏的心,是乐队主唱,你以后叫我楚心就成。”
语落,整个地下室戛然无声,只有过载的电流嗞嗞,沉默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楚心?”孟决笑了笑,想他粗放的外表下有颗娘们的内心,想了想便回道,“我姓原,原瑛。”
原野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顿了顿,垂下眸子,转眼指了指鼓凳上坐着的不羁青年,他单眼皮高鼻梁,戴着一顶陈旧的皮质帽子,帽檐低垂挡住了半边脸,上面缀满了别针、涂鸦和漆迹。耳朵上挂着多个金属环,发型凌乱而张扬,仿佛刚刚才从音乐舞台上跳下来。
“介绍一下,这是鼓手彭锐,我们都叫他大彭。”
然后又指向原野旁边戴着眼镜的白净青年,他穿着一件暗黑色的西装衬衣,给人一种朋克贵族的感觉。领带故意松散,衬衫敞开,脖子上系着一条暗黑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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