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月光下凝视,用目光度量,一寸寸舔舐过白日不敢投诸视线的地方。现在的廖松琴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过去自我唾弃的那部分灵魂,在日复一日的烈火焚烧下,终于被他良好接纳。这身皮肉——他养了三年,又在夜里描摹过半年的皮肉透着暖香,在异国的夏夜里成了可口的蜜桃,戳一下都会淌下汁水。慕稚……廖松琴动作顿了顿,慕稚知道自己能被人这样对待吗?他喜欢廖松琴的时候,会在梦里向廖松琴展露躯体,用柔软的手臂勾住他,邀请他俯下身品尝吗?慕稚似乎是有些痒了,呓语着偏开头,腿并了起来。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廖松琴缓缓移动着手指,这些画面他已经在梦里勾勒了无数遍,现在终于能在现实里勾画。他可能会醒。廖松琴想。他拿来当幌子的醒酒饮品还摆在床头,慕稚似乎很热,一条腿动了动,探出来夹住被子,嘴里嘀咕着什么,翻过身。慕稚的脸离得更近了。房里弥漫着酒香,椰子的清甜,以及很淡的牛奶味。廖松琴向前微微俯身,又闻到新的气味,慕稚浴液的味道。“嗯……”床上的人呼吸急促起来,他不知梦到了什么,夹着被子,腿不自觉在织物上蹭动,一双唇渴水似的张开,能听到喉头细微的呜咽。他的一截腰露了出来。廖松琴半跪着,看了很久,终于伸出手。他单膝跪地,上身挺得笔直,手指以外的身体部分一丝一毫都没有触碰到慕稚裸露在外的肌肤。像一个黑夜里的标兵,无声履行着职责,牢牢按住手下想要弓起来的腰身。廖松琴探出去的手动得越来越快,伴随着越来越混乱的喘息,夹着几分哭腔,慕稚大汗淋漓着在昏昧中睁开眼,对上廖松琴黑沉的眼瞳。夏夜的蝉鸣越来越吵,吱吱哇哇,闹得人头痛欲裂。梦醒了。廖松琴捕捉着慕稚脸上变化的情绪,想,那又如何。慕稚做了个梦。梦里场景变换,一会儿是廖松琴家的厨房里,他与自己额头相抵,一双含笑的眼里情意似有若无,再细看时,廖松琴却又不见了,慕稚走出去,看见他站在楼梯转角处,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慕稚在梦里愣愣地盯着对方,针扎似的痛感很迟缓地漫上来,没等他开口说话,场景一变,慕稚站在了不久前刚刚跳过舞的大厅。廖松琴当着陌生人的面,说慕稚“会嫉妒”,说自己是他的舞伴,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轻易剥开那层慕稚拼命想缝合起来的破损遮羞布。如果说过去廖松琴只是旁观着慕稚的痛苦,今夜,却与拿慕稚的情愫取乐无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慕稚开始觉得热,大概是一种烈火烧灼般的悔恨与悲伤席卷了他,他微微张开唇想要呼吸,身子一阵阵颤抖,终于从那层层梦境里挣脱出来。一睁眼,他看到了廖松琴。
慕稚坐起来,发了会儿呆,随后很缓慢地往后挪了挪,抱住自己的膝盖。终于,蝉鸣里出现了别的声音。慕稚很小声地开口:“松琴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他到如今还在叫自己哥哥。廖松琴答非所问,“热吗?”慕稚摇了摇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表情困惑又纯真,像在单纯疑问廖松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在自己的房间。但他脸上的红潮尚未退散,刚刚挪动位置的时候,腿间还湿漉漉的。这一切都指向了唯一的答案。一阵夜风顺着微敞的窗吹进来,吹得慕稚打了个哆嗦。他视线下移,看向廖松琴宽松的运动裤,发现这个人早就无法衣冠楚楚地走出去了。廖松琴面不改色和慕稚对视,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几分丧气与恼火——针对于他自己的无耻行径。他问慕稚,“头痛吗?”慕稚摇头。廖松琴又接着说,“牛奶和椰汁在床头,喝一点再睡。”仅听对话,慕稚大概真的要相信廖松琴是来帮自己醒酒的了。他没有回复这句,视线在空中飘忽着,从地毯看到飘窗,终于孤注一掷似的问:“需要我……帮忙吗?”慕稚的目光定住,看着运动裤突起的部分。廖松琴:“什么?”慕稚视线又开始飘,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心里有种尘埃落定似的悲哀。显然,现在的他根本还没有做好认识新的人的准备。廖松琴对自己是有欲望的。不止一次,不是意外。慕稚觉得自己挣扎的这半年就像个笑话。廖松琴对着他流露出一点超越兄长的情愫,理智的堤坝就轰然倒塌,倾泻出来的,是早就在他的压抑下变得更为蓬勃汹涌的情绪。这是否说明,自己仍有机会?第二天,慕稚下午才从房里出来。他探头看了眼,隔壁门半敞着,看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下楼了。倒是对门有了动静。陆隅招呼他,“醒啦?厨房里有面包。”慕稚点头,“大家都出去了?”“没有啊,”陆隅笑他,“你昨天真喝多了?晚上去海边燃篝火,他们都在楼下准备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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