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长当然知道对方并非是在要求些什么,但那双眼睛忽地朝他望过去,裹藏着微妙的无助,莫名就让他想要为自己开脱。他没有能够帮到秦思意的地方,何况钟情和林嘉时也不会希望这场比赛在现在中止。隔着橱窗传来的雨声不算轻,在玻璃和水洼间落成不同的音色。一种冷郁从敏锐的听感里被筛检出来,像电影的配乐,让人想起一些灰蓝色调的文艺片。舍长再回看的时候,秦思意已经将目光移走了。他歪着脑袋往窗外的小径里望,被雨打湿的石板上泛着临街商铺里温暖的光。——要不要去给钟情买条毛巾呢?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漏提了林嘉时,径自起身往伞架走去。舍长在后面很轻地叫了他一声。秦思意偏过头,用听不见声音的口型向对方给出了回应。“借一下你的伞。”下雨的缘故,外面的天几乎完全黑了。秦思意经过的时候,橱窗上洇开的水渍变成了无数攀附在他身上的花。舍长用目光追着他离开,那只握着伞柄的手在雨夜里显现出由环境酝酿而成的病态,染上令人心惊的苍白,仿佛秦思意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在期待,而是正为将来的某次道别进行预演。“等等……”舍长想把他叫回室内。对方也许是忘了两人间隔着一面窗,焦急又突然地从沙发里站起来,扶住椅背,将原本坐在另一侧的同学吓了一跳。秦思意听不见舍长都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窗户对面那些人的反应格外有趣。在校内时很少能看见这样一惊一乍的场面,何况领头的还是斯特兰德不苟言笑的舍长。他为此站在屋檐外无声地笑起来,漂亮的眉目稍展,弯出柔和的弧度。咖啡馆里的众人看那清凌凌的眼波,装着用以点缀黑夜的光亮,温润缱绻,叫人忍不住去想,可否有一个瞬间,那点微茫也能照到自己身上。“l”舍长叫出了他的名字。秦思意没办法看见,在对方拼读出这个单词之前,他就已经朝街对面的商铺走了过去。小店里摆了不少毛绒玩具,乖巧地坐在棕色的木架上,像幼儿园里等待家长的孩子。与这些都不相符的,秦思意在往里走了段距离后看见了一条领带,它被卷好放在打开的礼盒里,板正又严谨,仿佛是哪个客人无意遗落的。藏青的色调让他想起了钟情生日时自己送给对方的领针。是十分相配的,稍浅一点的蓝。他于是把那条领带连同盒子从货架上取下来,又从边上拿了条宽大的毛巾,挂在肘间,一起带到了收银台。
店主是个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她握着扫码器‘嘀嘀’响过两声,将它们叠好放进纸袋里,递回给了秦思意。“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买了其他东西。”或许是想打发时间,对方在秦思意付完款后没头没尾地说上了这么一句。“领带吗?”他问。“是的,其他孩子都只买了毛巾。天气太坏了。”她说着便朝窗外看,象征终点的条幅在风雨里猎猎作响,要不是两头还在钩索上系着,只怕早就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是买给自己的吗?”见秦思意望着小径出神,她又问。这样的情况极少发生,至少在秦思意对于当地人的认知里,他们都不爱做一些可能会自讨没趣的事。好在他只是发了会儿愣,并没有不想理睬对方的意思。“是给朋友准备的礼物。”秦思意仍有些恍惚,低着头温吞地去回答。他大概不好界定钟情在自己心中的定义,先说出了几个字,隔了许久才模棱两可地用‘朋友’去指代。大雨把他困在了这间鲜有人至的店铺里,只剩老妇人依旧在柜台后坐着。他等了一会儿,见路上还是没有人来,于是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听,兀自便继续说了下去。“本来是说好拿 倒影『秦思意只能关注幼稚又小气的钟情。』大约是因为下雨,明明应当最简单的末段赛程,竟也在泥泞中变得艰难起来。钟情没能在抵达最后一个打卡点前和林嘉时拉开距离,而从线路的设置上看,最后一段赛程也不再有其他的选择。两人的比拼从脑力与体力的双重考验变成了单纯的竞速,谁也不愿意在这最后数百米里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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