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橱窗里的彩灯将打湿的路面映得很亮。因此,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并非真实的躯壳,而是被拉长后倒映在水洼里的影子。秦思意悬起的心在钟情从道路尽头奔来的那一刻终于放下,他站在终点线旁,手中黑色的伞竟也被雨水沾上一层银白的闪光。持续了数小时的雨声在一瞬间化为岑寂,世界都只余下从远处渐近的脚步。“钟情!”或许还有其他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但钟情的大脑仅识别出了他最想听见的声音。秦思意干净的音色夹杂雨声传来,‘沙沙’融入特别的颗粒感,在明亮的橱窗间营造出虚幻且斑斓的慵懒。分明是急切的语调,传进钟情的耳朵里,却变得像是哼吟,每一个字都拖长尾音,似乎要一直延续下去,直至某个能够见到末日的世纪。他不是太确定,毕竟饥饿与体力的透支已经让他飘飘然仿若踏在云里。冲破终点线的那一刻,钟情觉察到有人接住了自己。对方一把拥住他向前倾倒的,已然困不住灵魂的身体,而后无比温柔地说:“钟情,钟情。”他抬眸去看,秦思意正轻笑着,极缓慢地去抚他的背脊。“钟情。”对方的声音离得很近,贴着他的耳廓,连微弱的呼吸都穿过了暴雨。“嗯。”“是知道我准备了礼物吗?”秦思意呢喃着问他。钟情摇了摇头,将手在对方耳畔笼出一圈阴影,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似的,凑近了才缓缓开口。“是知道学长会一直等我。”他躲在秦思意伞底,听着‘噼啪’砸出的雨声,后者的指尖在他背上短暂地停顿了一刹,片刻又落下,照旧继续起安抚似的拍打。“你看见嘉时了吗?”对方在几分钟后才提起这个问题,边说边向钟情递去一杯热茶。舍长坐在钟情对面林嘉时常坐的位置,不作声地揣摩起两人间的对话。“最后一个打卡点还碰到了,可能碰上什么没有标明的岔路了吧。”钟情的话说得心虚,毕竟谁也不好保证,林嘉时在抵达之后会不会道出实情。他只能去赌对方让他离开时是无奈且释然的语气,用林嘉时一贯的品格为自己的恶劣作保。钟情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令人不齿,但他就是改不了,他愿意在任何其他事情上大度,可秦思意在这里,秦思意只能关注幼稚又小气的钟情。“要一起去看看吗?我还记得那条路。”钟情睨了一眼舍长,转头问秦思意。“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没事的。都这个时间了,去看看更放心一点。”钟情说着,走向了伞架。秦思意要比对方晚一些起身,舍长抓准时机扣住了他,分外严肃地提醒到:“我还是坚持最初的观点,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舍长没有点明这个“他”指代谁。秦思意顺着对方的视线眺去,交汇的瞬间,钟情便握着伞出现在了那里。“那么,我也依旧持保留意见。”他说罢挣开对方,朝钟情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大雨未止,这是舍长 壁花『雾气与汗水攒聚的角落隔间。』暑假到来之前,林嘉时的伤口代替那些作业、考试与申请,成了秦思意最关心的事。后者花了许多额外的时间往返于塔尔顿,一度让米勒先生以为他想重新搬回那里。好在事情确实正如钟情预想的那样,林嘉时并没有提起任何与他有关的事,对方和往常一样,平和且自然地融入在三人的社交关系间。由于天气因素,加上比赛实在结束得太晚,原定在当日举行的颁奖便顺势延后到了周末。到场的人并不多,大部分学生都安排有各自的活动,观众零星站在步台周围,在选手们戴上奖牌后捧场地开始鼓掌。林嘉时没能站在台上,他的伤口有些发炎,学校贴心地为他安排了一把轮椅。秦思意扶着握把站在他身后,目光却眺得极远,越过人群,直到落在钟情身上。对方换下了比赛时的运动服,褪去少见的野性,被校服熨烫妥帖的布料重新刻上严谨、雅致等标签。斯特兰德的学生不常在运动类的活动中有亮眼的表现,因此布莱尔先生特地更改了日程,亲自将奖牌和奖品清单一起送到了钟情的手里。后者随意去看,一行被注明为奖金的数字便突兀地出现在了满页的字母之间。其中的数额对于钟情来说构不成震撼,但还是让他为赞助方的手笔产生了一瞬的惊讶。这样的投入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回报,真要说起来,他更愿意将其定义为慈善。当然,在钟情的印象里,这所学校的学生们并不需要他人施予的‘慈善’。和所有相似家境的少年一样,一贯的认知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赞助方在这份奖金背后设下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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