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又厚的长发在我手里过了半个小时才干透。我收起吹风机,拍了拍周令也的肩膀,让她去穿上睡衣。她离开浴室,留下我把浴室里的水和血一起擦干净。周令也的血液被洗澡水稀释,成了淡淡的红色。我在浴室很隐蔽的角落里摸到她割伤自己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细细分辨了很久,我没能想到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家看起来没有破碎的玻璃制品。我把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它沾着周令也鲜血的一角撞击到垃圾桶的桶壁上,闷闷的一声,再也没有声息。眼泪就是在这时候掉下来的。它先砸到手背,我用手去擦,结果越擦越多,世界都被泪水模糊。我烦躁得很,干脆跪在地上擦我的眼泪,不知道在和谁赌气,更像是和自己的眼泪发脾气。它掉的越多我就偏要擦,而我越擦眼泪就越多。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能哭。一点残存的记忆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了。我妈,那个亲妈,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她脸的部分在我的记忆中变成光团。但我记得她尖锐刺耳的语调:“哭哭哭!就知道哭!扫把星!”我把眼睛擦的酸疼,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发胀干涩。想到周令也还在外面等我,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出去。周令也换好了粉色的长袖睡裙坐在沙发上。她的脚跟踩着沙发沿,一双腿屈起来被双手环抱住。睫毛是柔顺的垂下来的,嘴唇也有了些淡淡的粉色。听到开门的声音,周令也抬起眼睛来。和我对视的一瞬间,她像是被我的眼神烫到,瑟缩后再次垂下眼睛。我走到她身边,在沙发前,她的身前跪下来,把自己的脸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我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沙哑的哭腔,但听起来意外的冷静。我说:“可能现在不是说这些话最好的时候,你可能也没有心情想这些。但是周令也,我想问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周令也抬起眼皮来看我。我对上她的眼睛,“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周令也看了我足有二十八秒——话音落下后,我数了我心跳的拍子。然后她说:“可我有病。”“我知道。”周令也抬起手,翻动她的手腕露出内侧给我看我刚给她缠上的纱布,“我刚刚正在自杀。”“我知道。”我隔空摸一摸她的伤口,“你的纱布还是我给你缠上的。”“那你为什么要爱我?”周令也面无表情,眼睛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可是没有半点神采。搭配她甜美的长相,她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漂亮的提线木偶。我鼻子一酸,想找剪刀去剪掉她身上不存在的线。“因为你是周令也。”
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发颤,那是忍不住眼泪的前兆:“哪怕你生病,你自杀,你再不好,你是周令也。”她用嘴巴发出一声呵笑,但眼睛里没有笑,“周令也可没有什么值得被爱的。”“人不是要完美才能被爱的。”我一边说,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纱布,“不完美的人也可以被爱。”话音落下,眼泪也落下。我本来都以为我在浴室里已经哭够了,出来的时候应该没有眼泪可以哭了,但还是失控。周令也看着我的眼泪,嫩粉色的嘴唇微微翘起来,贴到我的脸上,吻掉我的泪珠。“谢谢你,陆祺燃。”我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她嘴唇的柔软温热,脑子根本转不动,呆愣愣的看着她问:“啊?那你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啦?”光彩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注入了周令也的眼里,但她的眼神不再空洞。她对我点头,说:“对呀,我答应你啦。”在这个黑夜,秒针一格一格走着,带动时针和分针拥抱在一起,我跪在地上和坐在沙发上的周令也相拥。然后她说:“夏天来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狂热继我和周令也在一起这件好事,夏天来临之后的第二件好事是周令也高考超常发挥,考了650分。我和周令也在凌晨的网吧喜极而泣。周围的场景也大差不差,很多同样来查成绩的人在网吧里,欢呼和哀嚎此起彼伏,我和周令也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对。查到成绩之后我把扫描好的《青城》按照比赛方提供的邮箱地址发过去,然后我们离开网吧,手牵手走在马路上。月亮很暗,路灯很亮,街道如同黄昏,橙黄色的灯光下聚着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他们或哭或笑,还有抽烟的,喝酒的,每个人都在庆祝或痛心自己的未来。我和周令也没有停留,从他们身边穿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刻有点神圣,也有点微妙,好像我们一起朝着有彼此的未来走去,不会分散。我说:“肯定能上南明大学了。”周令也说:“希望,希望。”我:“要好好庆祝一下,我们去ktv吧!”周令也:“好啊!”ktv也爆满。全世界的大人和更小的孩子好像都不见了,只剩下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少年在一起挥霍青春。我和周令也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倒是很快就获得一个小包厢。那些七八个人一起来的还坐在kt v前台打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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