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檀一言难尽地望着韩素手中的野草:“……那主上为何还要碰。”“哦,我啊。”韩素无所谓地笑笑,“很不巧,我发现它味道不对的时候已经碰过了。”“何况我中了毒,都没几日可活了。”韩素轻松得像在感叹今天天气真好,“还顾虑什么呢?”“韩姑娘,还不进来吗?”晏霜在里头叩了叩墙板,温声唤道。韩素偏头瞥了一眼,目光带笑:“好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季白檀深深望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屋内很黑,窗子用黄纸糊了起来,只隐隐透出些幽暗的光,韩素走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但那老妇人却是一路畅行无阻。晏霜在一旁轻声问道:“韩姑娘,你那位贴身侍卫呢?”韩素轻描淡写:“他有点事,估摸着一会儿便回来了。”老妇人行至桌旁,点了一盏豆灯,勉强照清了他们脚下的地方。这是一间和韩素想象相差不远的房间。矮小的圆桌上凌乱摆着些乱七八糟的物什,墙上随意地贴着几张钟馗画像,门旁各挂着两串干掉的大蒜。韩素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屋子,心中有了初步的思量,老妇人拢了拢豆灯,抬头看着他们,开口说话。“上楼往右拐有两间房,各有一张床。”她嗓音沙哑,“你们要吃什么。”晏霜温声道:“白粥就好,多谢婆婆。”贺云听到白粥皱了皱眉,啧了一声,突然开口:“婆婆,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江……啊!”韩素赶在贺云将那名字说出口之前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腰窝,但已经来不及了。老妇人猛地转身,方才还浑浊的目光此刻一片清明,死死地盯着他,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江什么?”-------------------- 同床=====================“将白粥多闷一会儿更好吃。”韩素微笑着胡说八道,“他是厨子,平日对这些多有了解。”老妇人阴恻恻地盯了他一会儿,贺云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僵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那老妇人才慢悠悠地转身,缓步往厨房去了。韩素暗暗松了口气,眯着眸子似笑非笑:“殿下这便忘了先前的教训了?”贺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鲁莽,强撑着面子道:“孤……孤只是太过忧心父皇。”“陛下一片赤诚之心,是为难得。”晏霜温声道,“但切不可cao之过急。”
贺云面上挂不住,冷哼一声,往楼上走去,韩素不紧不慢地跟上:“二楼只有两张床,辛苦殿下打地铺了。”贺云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凭什么让孤打地铺!”“晏大人远道而来,我们自然得尽地主之谊,万万没有让他打地铺的道理,至于臣女……”韩素微笑道,“臣女娇生惯养,必不可受委屈。”这话乍一听有些熟悉,贺云愣神,回忆过来后面色一黑,想说什么却无法反驳。这不正是方才在外头他拿韩素当挡箭牌时说的话!晏霜也恰于此时跟了上来,拱手道:“辛苦殿下。”两人一唱一和将贺云的退路通通堵死,贺云张了张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这个结局。韩素是女子,自然得和另外两人分房。进门前,她眯眼笑着和另外两人招呼:“明日见。”晏霜尚且微笑着回礼,贺云却只敷衍一点头,砰地一声将门关紧。木门的竖框上沾满了灰尘,一看便很久没人碰了,韩素毫不在意地捻了捻手指,推门而入。黑暗中只听得到脚步声,韩素慢吞吞地摸索着点上灯,昏暗的光逐渐将此地照亮。这是个很小的房间,床占掉了大半部分空间,剩下的空间则放置了一张方桌。桌上简单地摆了些针线,墙壁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辟邪符。韩素在屋内转了一圈,而后毫不见外地开始翻东西,从毛线团翻到床下,再从方桌底翻到墙纸后,犄角旮旯也没放过,里里外外都被她翻了个彻底。最后,她猛地一掀床褥,终于停了手。床褥下零零散散地洒着些糯米,有些已经隐隐发黄,和在门外看到那种的一模一样。韩素垂着眸,伸手捏起几粒,发觉那糯米质感格外坚硬,应当已经放了很久了。古书云:糯米,神赐之物也,质地坚硬,乳色透明,分洒于地,可驱邪避害。而此屋的主人将糯米洒于屋前与床下,是想驱什么邪,又想弊什么害。屋外突然掀起一阵狂风,远处的树叶呼啦啦作响,只听叩叩两声,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透过门缝传来:“白粥来了。”韩素眸色一凝,如疾风般迅速将被褥恢复原状,而后一拉门,笑眯眯道:“婆婆。”外面没点灯,很黑,老妇人的半边脸隐逸在黑暗里,露出的那只眼睛显得阴森森的。她手中端着碗白粥,色泽微微泛黄,浑浊地黏在一起,光是看一眼便让人没了食欲。老妇人将手中的碗往前递,向内凹的眼珠死死盯着她:“喝啊。”韩素笑容不变,接过石碗。老妇人接着催促,有些恶狠狠的意味:“喝。”咕咚咕咚几声,韩素仰头一饮而尽,拿手擦擦嘴角,笑道:“味道不错,多谢婆婆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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