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原来你那丑果子就是在这上面摘的。蝴蝶、果树,小黑鼠还给大白怪物画说书的先生。追鸟却摔了一跤的小孩。画打鸣的公鸡。画山川河流。画夏荷秋菊大白怪物看得哈哈直笑。小黑鼠还很讨厌地故意画糯米糕、画绿豆糕、画熏鸽、画糖葫芦画得大白怪物直咽口水,恨不得一头扎进沙地里。实在馋得厉害,还使劲抽着嫩粉的鼻子,妄图嗅到香味。小黑耗子,你再画再画。小黑鼠尖抵在地面,一笔一划间龙飞凤舞、神韵舒畅。大白怪物探头去看,虽然它写字难看,但不妨碍它会欣赏。它看了一眼,不禁又看一眼,是写得极好看的三个字大怪物。下面还画了只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奶猫。大白怪物先是乐呵,叉着爪子:你字倒也写得勉勉强强。随即鄙夷地盯着下面那只气势十足的奶猫:长得丁点大,还敢凶神恶煞的,哪里来的胆子?擦掉擦掉!小黑鼠没忍住扑哧一声,这评价倒是实诚得紧。噫?对了!大白怪物难得心神从画上收回来,发现新大陆般兴致勃勃地追着小黑鼠问:你居然会写字?你还会画画!你一只小老鼠,怎么会写字画画的?谁教你的?我记得俗世不是向来厌恶你们这些老鼠吗?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大白怪物对小黑鼠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吱。夫子。夫子?小黑鼠在沙面上慢慢地画,大白怪物趴在旁边耐心地看,它看见小黑鼠先勾出一张方桌。桌上燃着盏浅浅油灯,上面摆了两盘小菜。而后又勾出一个消瘦如竹,即便身子佝偻,沙面模糊,仍旧一眼觉得慈祥的老人。最后,是方桌下一只拱爪的小黑鼠。老人先是惊讶,而后夹起盘中小菜递给小黑鼠,就在要放在地上时,地上小黑鼠摇头。沙面抹平。老人转身为小黑鼠取了一洗净的碗,菜放在碗中。小黑鼠吃得津津有味,老人蹲着身子含笑地看着。大抵生在集市又或者本就天生聪慧。小黑鼠打小懂礼貌,脑子聪明,从不擅自偷盗。它知道读书人向来死板,又讲究万物有灵,不喜杀生。所以自知不招人喜欢的小黑鼠特意去了老夫子家,去了也不偷东西,而是等着夫子吃饭时,它才跑出来。进老夫子家后,它不偷东西不乱跑,等着夫子吃饭时才跑出来,乖乖巧巧地给夫子拱手作揖讨要吃食。事实证明,它确实找对了人。自此,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黑鼠正式住下。知道黑鼠聪明的老夫子传学上了瘾,竟是抱来了四书五经、史书文学,每日教鼠写字作画。越教越是发现这只小黑鼠聪明得可怕,老夫子还直呼它为灵鼠。
大白怪物了悟:怪不得你听得懂我说话,还会写字画画。画面一转,小黑鼠勾出一个竹茵环绕的私塾,一条小路蜿蜒而入,上面有着不少寥寥几笔,却生动活泼的稚童。小黑鼠画在夫子背过身时,后面偷吃东西结果被噎着的学童。哈哈哈哈哈,蠢货。大白怪物指着沙地上使劲拍着胸脯的学童。不止偷吃的学童,小黑鼠还画了抱起一条腿玩撞拐的男童们。大白怪物看得十分惊奇,它倒想拉着小黑鼠试试,奈何这个姿势实在过于不雅。还画愁眉苦脸两爪捏着毛笔,帮夫子批改厚厚一叠学子课业的小黑鼠。你也当夫子啦!大白怪物看得稀奇:夫子呢?怎么让你批改课业?小黑鼠抹平沙面后这次画了一张窄窄的床,床上躺着一个捂住胸口,形销骨立的老人。大白怪物察觉到什么,这次它安静了,不说不笑不吵不闹。金眸时而看地上的画,时而用余光瞥身侧的小黑鼠,身后微微抬起轻甩的尾巴也低低垂下。画上的老夫子越来越瘦,最后蜷缩的干瘦身体放入一台木棺中,埋进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待到所有送葬的人都走了,小黑鼠来到新坟前,恭敬地作揖。最后小黑鼠没入荒草不见鼠影。近一年的朝夕相处,就被这几副简简单单的画轻描淡写地带过。在停爪那一刻,毛茸茸的触感一下占满半张脸。鼠眸一下睁大。大白怪物贴紧鼠脸,轻轻地蹭了蹭:别伤心嘛,夫子没有死,凡人可转世投胎。夫子教书育人,又对生灵心存敬畏爱惜,他下一世必大富大贵。 国师伤心吗?大抵是有的,但不多。万物皆有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阻挡,也没有必要强留。在老夫子重病那段日子,它竭尽全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守着夫子照顾着夫子。直至亲眼看见夫子下葬那一刻,他们的缘分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吱?你呢?吱吱吱?我记得你好像是国师?小黑鼠悄悄挪了下脑袋,好让自己和毛毛脸贴得更紧。大白怪物高傲地环起爪子,金眸满是得意:对啊!我可是国师,货真价实的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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