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拉荷罕。”关涯答完唐蒄仍是一头雾水,她想了想,详细地解释道,“汉文名字叫素槛。素神是文珠的女儿,将素槛放在门前,可以将恶鬼拦在门外。”说到恶鬼,唐蒄瘆得打了个冷颤,这房子一看就是很多年前建造的,说不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在里头。房门薄得一脚就能踢开了,凭一个破坛子挡得住什么恶鬼。房间和屋外同样狭窄,只有贴在墙边的通铺和方便吃饭放东西的桌子,连盏电灯都没有。关涯点亮烛火,介绍完屋里的设施后便离开了。唐蒄迫不及待地滚到床上去,宋迤从行李里翻出一小包香粉,打开时浓烈的香气顿时充斥整个房间。唐蒄直起身来看,宋迤不止带了一样,接连从行李里拿出许多。唐蒄跳下床趿鞋坐到桌边,拿起其中一袋,小心翼翼地将纸拨开:“你来这里还带这些?”“我是来这里玩的,凡事皆以舒适为上。”宋迤关上窗户隔绝月色,转头将桌上的纸包依次打开,“别弄掉了,我带的香粉有限,少一样味道也会变。”铜熏斗用过很多遍,内侧被烟燎得发黑。唐蒄拿起来挥了挥,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些?”“从小都在做,不做反而不适应。”宋迤把熏斗抢回来,取出少量香粉装进去,“这香是我老师教给我的,世间仅有一味。若是我也不做,世上就没人记得了。”唐蒄没接触过熏香,但也觉得她熏香的手法新奇。香粉放完后还要在熏斗里插一根棉线,一圈圈往外盘,能拉很长。唐蒄没事干,趴在桌上说:“我妈在家也这样烫衣服,装的是普通的开水,什么味道也没有。”宋迤对此很是自满,道:“这办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能在熨烫衣被时熏香,不知有没有前人试过。”她嗤的一声划亮火柴,棉线点燃,香雾立时从镂空的盖子里飘出来,在空气里舒展爬升。唐蒄站起来道:“好,我现在去洗澡,回来就能睡香香的被子了。”宋迤把刚才被唐蒄滚乱的地方熨平,唐蒄抱着衣服出门,无人同行时走廊狭长得近似没有终点,没有灯光映照,整条长廊都黑黢黢的,只能拿着油灯往前走。楼下倒是灯火通明。听说这房子平时只有关涯和庄壑两个人住,因着村中居民不住庙中,房间从不短缺,但这次情况特殊,就把庄壑的房间收拾好给她们了。想象不出侯亭照是怎么说服庄壑的,那人神色淡漠,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唐蒄想起她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免更加害怕起来,有话不能直说非要瞪人?奇怪。宋迤也觉得她是在看自己,兴许是两个人站得太近,同时被她看去了。唐蒄愤愤地解扣子,盘算着明天必须跟关涯谈谈,跟宋迤一起去问清楚庄壑到底在看谁。
这时将近八点,能在热水氲出的雾气里看见外头的夜空。唐蒄收拾好衣服擦着湿头发原路返回,主厅是上楼前的必经之路,庄壑和关涯就住在主亭旁的房间里,想起庄壑诡异的举动,唐蒄心里发怵,只想赶紧过去。还没走进主厅,便听见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到地上。唐蒄吓得不敢上前,等了半天没有动静,硬着头皮前进几步,险些被眼前画面吓到当场昏过去。正厅灯火通明大门紧闭,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一根粗麻绳,庄壑垂着脑袋,长发遮住面容,黑色绣裙在夜风里一飘一荡,犹如风中柳叶。麻绳捆在她脖颈间,整个人也悬在绳子上一飘一荡,整个人毫无生息。唐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把哽在喉头的这口气喘匀了,借着余力尖叫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上楼。64 ? 暮云遮◎消失的尸体◎难怪人人都说危急时刻能超越极限,唐蒄在摔了油灯的情况下一路摸黑爬上二楼,宋迤听见她的声音提前开门迎接她,借着房间里的灯光,摔倒的唐蒄爬起来飞奔到门前,惊恐道:“我看见庄壑吊死了!”“不会吧?”这事匪夷所思,宋迤只当是她胡说,“庄壑和关涯的房间就在大厅旁边,你该去找关涯才是。”“我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唐蒄一拍大腿,拽着宋迤就要往楼下走,“你陪我下去找关涯,亲眼看看就知道了。那个庄壑她就吊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宋迤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被她扯着走。莫非是侯亭照他们对庄壑下手?料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人。那就是庄壑自己把自己挂上去的,这么说就是自杀?若说寻死的理由,开朗外向的关涯必定是不会有,而不会说话异于旁人的庄壑倒是说不准。有可疑人远道而来并提出在庙里借宿,管理这座庙的庄壑和关涯本应上心,再怎么万念俱灰想不开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刚才她喊得惊天动地,楼下住着的侯亭照等人和关涯都走出来,齐聚在前厅里。唐蒄心有余悸,不敢走近,宋迤走出去一瞧,回头对唐蒄道:“哪里有死人?”唐蒄哆哆嗦嗦地抬头,大着胆子往前厅里一觑,原本挂在天花板上的庄壑竟凭空消失了。这时候时间不早,被她叫起打搅的人一齐,不免带着些责怪的意思。唐蒄愕然道:“我几分钟前才看见庄壑吊死在这里……”侯亭照仰头看天花板,说:“这屋子没有房梁,直接就用木板将前厅和楼上隔开了。庄壑想上吊就得去找别的地方,在这里莫说上吊,想挂绳子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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