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又是新婚礼物,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听人说秦老爷子以前给你请过江音的教授,刚巧钟情的二叔也学琴,叫他帮忙挑了挑。”他说罢将目光朝侧门的方向一瞥,暗示助理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映入秦思意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琴箱,b≈ap;c的logo印在箱体上,叫人忍不住去猜,里面究竟会藏着怎样优美的一把琴。他强忍着好奇,视线却时不时地往那处飘。也许是看出了这样的期待,钟情的父亲在不久之后笑着问到:“是不喜欢吗?”“不是的!”秦思意被问得一惊,赶忙回答,“收了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哪有再去挑剔的道理。”“那就打开看看吧。”对方顺着自己抛出的问题,轻而易举便替秦思意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钟情的父亲或许不懂怎样去爱人,但他实在太明白该如何哄一个年轻人开心。秦思意甚至都不需要言语,光是脸上兴奋的表情,就已然向在座的所有人传递出了未曾表达的情绪。茶楼里没有琴弓也没有松香,他小心翼翼地将琴取出来,将左手落在稍高些的把位上,得到件多稀奇的玩具一般,好谨慎地用右手拨了拨弦。那双手停在钟情眼里,无名指上的戒指便随着琴弦振动的余音熠熠闪烁。秦思意按捺不住地抿唇笑起来,漂亮的眉眼微垂着弯出清隽的弧度,由灯光将睫毛映出蓟花花丝似的影子。他太久没有接触过这样或许该被称作‘家庭’的氛围了,以至于抬头的瞬间几乎没能想到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谢意。“喜欢什么要说,让钟情给你买就好了。”看出了秦思意的迷茫,钟情的父亲再度温和地开了口。他以为这样礼貌的孩子会跟在这句之后同他道一声谢。可秦思意给出的反应却实在出乎他的一切预想。对方在那之后合上了琴箱,用一种骄傲却并不自负的语气说到:“谢谢叔叔。我已经拿到乐团的offer了,很快也可以给钟情买礼物了。”茶桌旁的男人先是听得一愣,继而跟着秦思意带些稚气的笑容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过分主观的话,而是真正欣赏地赞美到:“好孩子。”——返程的当天钟意又抽出空来送两人去了趟机场。大抵是猜到了两人不会再有近段时间的回国安排,钟意将道别拖成了一段略显冗长的对谈。秦思意去柜台值机,剩下钟情站在通道外,看着钟意似是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客套地问到:“真的不多留几天?”“预约了大后天的证婚。”“看来确实是心急。”
这句之后,钟情注意到对方又一次遥遥地望向了秦思意的背影,那目光说不上是爱恋,而更像是一种怀有遗憾的眷念。他不解地跟着转头,刚巧撞上秦思意回眸,毫无预兆地便被对方的笑意撞了满怀。钟情无数次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也无数次地借由它们回望十七岁的冬夏。他忽而在一个极短的瞬间明白了钟意的目光,途经虚渺而遥远的所谓岁月,一直回到了他所不知道的绝无仅有的某天。“好了好了,不打打扰了。”最终结束这场对话的仍是钟意。他似是在开口的前一秒同一些看不见的情绪和解了,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妥帖地将视线从秦思意身上移开了。“新婚快乐。”他说给了钟情,也同样将祝福传递给了正站在值机柜台边的秦思意。——迈阿密下着小雨。航班抵达ia的瞬间,忽而便从天边飘来一阵雷声。秦思意不自觉地去握钟情的手,好像对方依然是斯特兰德的休息室里那个会因为一道闷雷而胆怯的少年。他温柔地迎着机舱内的灯光看过去,钟情便回握住他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将它们裹在了掌心里。“已经不会害怕打雷了吗?”秦思意将手勾了起来,同钟情交握着,举到两人之间轻轻地晃了几下。钟情本想点头回应,临到开口却又突然改了说辞,甜津津地盯着秦思意,幼稚地答到:“学长要牵好我,我最怕打雷了。”他也不等后者像往常那样温吞斯文地笑话自己,些微施了点力,迫使秦思意正与他交握的手朝身前贴去。才刚触及心跳,钟情的吻便接踵而至,细碎又缱绻地从耳垂一直落往了颈侧。这样的亲吻伴着雨声,带来迈阿密延续至初秋的余热,糅杂潮湿的海风,变成一种略微窒息的黏着。秦思意在离开机舱前推开了钟情,回到家后却又主动地攀了上去。他被后者托抱着沉溺在绵密的爱欲里,直到钟情将他放下,极力克制着为那阵微妙的失衡按下暂停。秦思意茫然地跟着对方的动作将手向后支去,手掌触及到的却并非桌面,而是骤然奏响的重音。他错愕地回过头,贝森朵夫的铭牌便在夜色中散发出金属冷调的光泽。小雨淅淅沥沥将影子从上面淌过去,秦思意无声地盯着那行字母,抽离了神思,让其向更久远的记忆里回溯。钟情耐心地等着,看着对方的指尖一点点从铭牌上划过,最终将琴键幽弱地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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